我红着眼眶看着沈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那是我们熬了无数个日夜才做出来的药,是王阿姨他们活下去的希望,现在舆论发酵,团队人心惶惶,我要是躲在家里,怎么对得起所有人的付出?”
沈妄的指尖微微收紧,眼神里的强硬渐渐褪去,多了几分疼惜。
他低头看着我泛红的眼眶,看着我下意识护着小腹的动作,喉结滚动了一下,语气软了些许,却依旧不肯松口。
“我懂你的心意,可现在太危险了。审批卡壳、患者复发、舆论造势,这一连串的事太蹊跷,分明是有人故意布局,就等着引你露面。你怀着孕,经不起任何意外,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风险,我都赌不起。”
他伸手轻轻拭去我眼角的湿意。
“我不是不让你管,只是不能让你去现场。实验室的资料,我让人立刻整理好送过来,家里的书房我已经让人改成临时办公区,电脑、设备都配齐,你想分析数据、对接工作,在家就能做。这样既不耽误事,也能保证你和宝宝的安全,好不好?”
我怔怔地看着他,心里的焦灼被他的话渐渐抚平了几分。
我知道他说得对,海伦在暗处虎视眈眈,实验室人多眼杂,确实不安全。
可一想到王阿姨他们在病床上煎熬,想到团队成员的焦虑,我还是有些不甘心,咬着唇沉默不语。
沈妄将我轻轻拥进怀里,下巴抵在我发顶。
“梨梨,别任性。你现在好好的,才能保住我们的宝宝,才能有精力解决那些麻烦。等抓住海伦,风波平息,我陪你一起回实验室,看着药物顺利上市,看着王阿姨他们康复,好不好?”
我没有说话,只是心里已经有了决定。
无论如何,这个实验室我都要去。
既然沈妄不同意,那便只能我自己想办法了。
我靠在他怀里,闷闷地“嗯”了一声,像是终于被他说服,妥协了。
沈妄似乎松了口气,安抚地拍了拍我的背。
“我煲了汤给你,等下稍微喝一点,你休息一下。宋毅然那边你不用担心,之后我来联系他,不会让你难做的。”
他说完,便转身去了厨房。
我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渐渐坚定。
等他端着鸡汤回来时,我已经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安静地坐在沙发上,接过碗,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别太累。”沈妄坐在我身边,手指梳理着我耳边的碎发。
“有任何需要,随时告诉我。”
“知道了。”我点点头,语气温顺。
接下来的两天,我表现得异常“配合”。整天待在沈妄改造的书房里,对着宋毅然加密传送过来的海量数据和分析报告,埋头工作。
偶尔和宋毅然、团队核心成员进行视频会议,也都是在沈妄知晓甚至旁听的情况下。
我专心分析着审批文件的每一个不合理之处,比对患者复发前后的各项生理指标,试图从数据层面找到突破口。
但不在实验室,只看这些文字信息实在太过束缚,也让我愈发坚定那个想法。
沈妄见我真的安下心来在家工作,紧绷的神经似乎放松了些许,虽然安保丝毫没有松懈,但他待在家里的时间明显减少了,似乎警局那边也有紧要的事情需要他处理。
这正合我意。
这天,沈妄临时接了电话,必须立刻回警局处理。
他匆匆叮嘱我好好在家休息,有事随时联系,便匆匆离开了。
门关上的瞬间,我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机会来了。
我没有丝毫犹豫,快步走进卧室,换上了一身轻便的深色运动装,将长发利落地扎成马尾,戴上一顶鸭舌帽。
我检查了背包里的必备物品,确认无误之后便出了门。
小区里有沈妄雇的保镖,我不能走正门,于是特意绕到了后门溜了出去。
在路边打到车,报了实验室的地址之后,我打开手机设置了两个小时的倒计时时间。
沈妄大概会在两个小时的时间内回家,而我必须在这个时间段里做完我要做的事情,然后赶在沈妄到家之前回去。
车子在实验室门口停下,我压低帽檐,快步走了进去。
直到刷卡进去实验室内部之后,我一颗悬着的心这才放回了肚子里。
实验室内,熟悉的消毒水气味扑面而来,令我格外安心。
实验室里比平时安静许多,气氛显得有些压抑。
几个还在加班的同事看到我,脸上都露出惊讶的神色。
“苏梨姐?您怎么来了?”
“苏梨姐,不是说你身体不适,不能来吗……”
面对他们的担心关切,我只是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在意这些。
我环视一圈,没看到宋毅然的身影,于是随手拉住路过的实验员问道。
“毅然在吗?”
“在,在核心数据分析室。”
闻言,我道了声谢,随后径直走向最里面的房间。
推开门时,宋毅然正对着满屏幕的曲线和数据皱眉,眼下是浓重的青黑,听到动静,他抬起头,看到是我,瞳孔猛地一缩。
“苏梨?!你真的……”他立刻站起身,语气里满是惊愕。
“你怎么来的?沈妄知道吗?太胡来了!”
“他不知道,我也必须来。”
我关上门,语速很快。
“毅然,时间不多,我们长话短说。在家看数据总觉得隔靴搔痒,很多细节无法确认。我需要亲眼看看原始实验记录,尤其是那几位复发患者用药前后,我们留存的备份样本检测数据。”
宋毅然看着我坚定的眼神,知道劝不动我,重重叹了口气。
“你……唉,好吧。其实我也觉得光看传输过来的报告有问题,有些微观层面的数据波动被平滑处理了,但原始数据应该还在服务器里。”
他立刻坐到主控电脑前,十指如飞地调取权限,打开加密的原始数据库。屏幕上瞬间弹出密密麻麻的数据流和波形图。
“你看这里,”宋毅然指着其中一组肿瘤标志物变化曲线。
“这是王阿姨用药第三周的数据,在家看报告只觉得下降斜率有点平缓,但看原始高频采样数据,这里,还有这里,有明显的微小反弹波动,当时我们以为是检测误差或者生理波动,没太在意。”
我的目光紧紧锁定屏幕,心脏一点点沉下去。
这不是误差,这更像是受到了周期性的、低剂量的干扰。
“还有李叔叔的肝肾功能指标,”宋毅然切换页面,指着屏幕上的某处给我看。
“看原始数据,在复发前一周,有几个关键酶谱有极其细微的升高趋势,但都在正常值上限边缘,报告里被归类为无临床意义。”
“单一来看确实没意义,但几个人,不同指标,都在相近的时间点出现类似的情况……”我喃喃自语,一个可怕的猜想越来越清晰。
“这看起来可不像是我们的药物导致的。”
我喃喃自语般说着,心中已经有了个猜测。
宋毅然皱眉看着我:“梨梨,你说什么?”
我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眼中只剩下了冷意。
“毅然,现在我们要做的事情有两件,我们分工。你去查一下王阿姨和李叔叔他们这几天都接触了什么人,有没有什么共同点。我要留在实验室看完这些数据,尽快研发出能改善他们身体状况的药物。”
宋毅然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他眼神一凛,重重点头。
“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有发现立刻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