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喜冲进来的时候,宗政雪微已经没了影,她跑到傅青华身边,慌张道:“娘娘,没事吧?”
傅青华笑着安慰她:“无碍。”
“为何奴婢听见男子的笑声?”
那宗政雪微的笑极其猖狂,不说这周围几里,那么正巧打开宫门的二喜定然听见。
“只不过是只猫罢了。”傅青华只能这般解释,即使二喜不信,也不能违背自己。
“猫?”那声音,不像猫啊,二喜挠挠头,虽是不解,却也没敢问。
“对了,二喜,方才你去了何处,本宫唤你好几声也不答应。”
说到这个,二喜露出神秘的笑意,伸手摸了摸自己腰间,掏出一个香囊,放在傅青华眼前。
“这是何物?”傅青华接了过来。
“这是香囊,里头装的,可是有助于睡眠的香料,娘娘最近不是老爱做噩梦吗嘛,奴婢就想去内务府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求到了。”
傅青华仔细瞧着手中香囊,又好奇的闻了闻,果然香气怡人,她放下香囊:“你倒是有心了。”
二喜开心的替傅青华戴上香囊,眼睛忽然瞥见桌上的饭菜,询问:“娘娘为何还没有用晚膳?”
“本宫没胃口。”
兴许中午吃多了就睡下了的原因,现在满满的饱腹感。
“这都天黑了,娘娘多少吃点吧,免得半夜饿了。”
傅青华一边摆手,一边回头朝屋里走去:“二喜,你把那些都撤了,顺便准备纸墨。”
二喜一听,就知道自家主子定然念家了,也没多问,迅速收拾了桌子,将笔墨呈上。
主子每隔几个月都要寄信去丞相府,那笔墨之物冷宫自然没有,不过二喜知晓主子的心思,对丞相又颇有孝心,用了些银饰,总能抵些纸砚。
傅青华着笔蘸了蘸黑墨,二喜便点了烛火守在身旁。
没有前提,直接下笔成文,纤细的手写得了一手好字,看得二喜呆了。
写罢,待字风干,傅青华则将其折叠起来,递给二喜:“找机会,便送出去吧。”
二喜拿着信,却是不动,傅青华转头,看见她满脸疑惑:“娘娘,您寄出宫这么多信,丞相从不曾回过一封,为何您还要继续写。”
说起这个,傅青华倒也不奇怪,若是怀疑的话,一开始便怀疑了,哪还能拖到现在:“父亲性急,本宫现今堕落这荒宫,虽是无能,但也不可无孝,每次写信回去抱个平安,也免得让父亲他老担忧。。”
二喜颇有道理的点头思虑:“倒也是,还是娘娘考虑得周到。”
“好了,你下去休息吧,本宫想静一静。”
“是,娘娘。”二喜行完礼,立即退出去,还贴心的关好门。
傅青华独自坐在桌子旁,沉思起来。
约莫三更天,皇宫陷入一片寂静,傅青华估算着二喜已经入睡,随即起身换了一身素装,还戴上贴身的面具,之后打开门,跃上屋顶,避开夜晚巡视的士兵,悄然离去。
京城内已然不热闹了,一眼望去都是黑灯瞎火,看不见一个人影,傅青华独自继续前行,终于到了一处妓楼,此刻楼里刚刚打烊,店里还有两个小生收拾桌椅。
傅青华没有多停留,直接跃过楼顶,驻足在一间屋子前,翻身从窗口进了去,几乎一口气完成,无人察觉。
把里面正在梳洗的女子吓了一大跳,洗漱盆直直打翻在地。
“莫妈妈,没事吧?”听到动静的两个小生连忙跑上阁楼,瞧响门问道。
莫娘盯着那正在品茶,一脸不关她事的人,结结巴巴的向门外回复:“没……没事,盆不小心掉……掉了。”
那两小生松了一口气,随后下了楼。
“没想到,他们还挺关心你的?”傅青华已经摘下面具,放在一边,露出精美的脸。
“你还好意思说,大半夜不好好在宫里呆着,跑来吓我做甚?”莫娘气得把毛巾扔在一边,走过来,坐在了她对面。
傅青话拿起桌上的茶杯,放在手里把玩,言语中尽是调侃:“宫中呆着无聊,来看一下老朋友,莫非有错?”
“亏你倒还记得我这老友,长久不来,我还以为你忘了。”
放在以前,傅青华是太子妃的时候,可是日日都要来她这坐一会儿,后来进宫成了妃子,虽然不能出宫,倒也是偶尔偷溜出来,如今见面却是几个月前。
“身处冷宫,难以脱身。”
“放屁,还有什么地方困得了你,你那本事,我又不是不知道,在皇帝眼皮底下都敢瞎窜,区区一个冷宫,有何难,况且也没有人监视。”
莫娘这句话,彻底将她骂醒头,她回想过去的刁钻任性,打着楚昀龙在战场上结盟的朋友关系,肆意妄为。哪怕在成婚后,楚昀龙的宠爱也是华集于她一身,如此,她才愈发不知轻重。
说上去,这皇宫,哪就是说进则进,说出则出。
她忽然就笑出声,把莫娘弄得抓不到头脑,她食指去戳了戳傅青华:“喂,你……疯了?”
傅青华扔下茶杯,踱步至窗前,望着外边的月色,复而转问:“丞相府最近如何?”
“你是问傅丞相吧?”
“我给父亲寄的信,他一封未回,我担心出了什么意外。”
莫娘也跟着站起来:“你何时托我送过信?”
知道她会错意,傅青华回道:“我让身边宫女送的。”
只有信从宫中寄出来,才没人发现她离开皇宫,她不想父亲担心,但也不能亲自去见他,保不准会被有心人发现,露出破绽。
莫娘走到她后边,一脸正经把手放在她肩上:“放心吧,你家傅老头子精明着呢,那皇上不看他丞相身份,也总要看在傅老头子手上那几十万军马的兵符上,再者,你那不也有兵符嘛,不足为惧,不足为惧。”
莫娘的话句句为实,但也不在点,要是楚昀龙真的在意他们父女俩手上兵符,怎会大张旗鼓的当着父亲的面将她关禁冷宫。况且,他最讨厌傀儡,若一位天子要顾及左右,让了臣子的情面,那便和傀儡无异了。
“朝廷上可有什么消息?”
“你一个宫里人问我这小百姓,怕是有些不妥当吧?”
“后宫不得干政。”
代表她想了解的消息,根本打探不到,莫娘是出了名的朝廷探子,总有手段把朝上的事了如指掌。
一句话,直直让莫娘哽咽,她没好气的走开,回到椅子那,一屁股坐下去:“倒也没多大稀奇消息,不过朝廷近来有些动荡。”
傅青华不解:“为何?”
“听说旻国过几日要送来一位质子,那左右侯相争论不休,一方谈及昔日旻国在背地挑拨楚国和其他国家的关系,引起战火纷飞。又一方念及旻国此次大有诚意,还是免动干戈为好,所以两人就在朝上大吵一番,把皇上脸都气黑了。”说完,莫娘还憋不住的笑起来。
傅青华还真的难以想象楚昀龙黑脸的样子,轻轻勾起嘴角:“那父亲呢,他站哪面?”
“他呀,哪面也没站。”
“父亲素日和左侯相较有来往,怎么会不支持他?”
而右候相和父亲,一直存在隔阂,此刻给其一击,无疑最有益的举动。
莫娘也猜不透,撑起自己的下巴,无意打了个哈欠,困意涌了上来:“我不清楚,说不定傅丞相自己有主意,你与其担心这些,不如担心你自己吧,一介丞相的女儿,居然沦落冷宫,谈出去我都替你丢脸。”
“……”傅青华沉默。
莫娘见了她的反应,知道自己猜中她的心思,气得不打一处,咬牙恨齿:“你别告诉我,你到这般地步还没为自己想出权宜之计来离开冷宫?靠你的家世和能力,便想把后半生浪费于冷宫?”
“离开冷宫,谈何容易……”
“你……”莫娘指着她半天,吐不出后边的话,于是懊恼的垂下手。
“他不信我,就算脱身,也不过是个幌子,你以为他还是曾经的他吗?”
他既能关押她一次就会关押她数次。如今自己赌的不过是楚昀龙的情谊,若他记起曾经的誓言,哪怕他怎样伤害自己千回,她都能既往不咎,但他纳妃后,已然不记得了。
“那你就坐以待毙?”
“未尝不可。”
傅青华瞥过她气红了的脸,心情莫名的畅快,现下还能挑逗她,也算是种乐趣。
莫娘再次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傅青华才察觉她的眼皮底下泛黑:“这店夜夜都要这么晚打烊?”
她摆手抱怨:“自然,你也不瞅百花阁是什么地方,是妓楼,那些做官的最会闹腾,烦都烦死了。”
“那你休息吧,我走了,免得离宫太久,引起怀疑。”
话至此,一翻身便消失在窗外,莫娘来不及反应,看着空荡荡的房间,无奈的念叨:“身手倒是敏捷。”随后起身去关上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