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川携着一身凛冽的杀气,如一柄淬了寒毒的利刃,悍然刺穿了南月皇宫深沉的夜色。
他身后,精锐的侍卫如影随形,所到之处,刀光与鲜血相交,瞬间染红了寂静的宫道。
“太子殿下,不好了!皇宫里出现刺客了,这些刺客正朝东宫而来!”
内侍连滚带爬地冲进内殿,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姜天泽正小心翼翼地将一根银针刺入姜姝宁的穴位,闻言手一抖,银针偏离了分毫。
他眉心紧蹙,抬头看向殿外冲天的火光和隐约传来的厮杀声,眼底划过一抹了然的阴狠。
是萧凌川。
这个疯子,竟然真敢直闯南月的皇宫。
“那你们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拦住他?”他低吼着,眼里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去,派人告诉孤的父皇,就说他的亲外甥来找他算账了!他那么怕死,定会派人拦住萧凌川的!”
内侍被他骇人的气势吓得一哆嗦,屁滚尿流地跑了出去。
姜天泽不再迟疑,俯身将床上昏迷不醒、脸色苍白的姜姝宁打横抱起。
他抱着她,转身走向内殿深处,推开一扇不起眼的暗门,毫不犹豫地踏入了通往宫外的幽深密道。
养心殿内,烛火通明。
南月皇帝花连城正对着一炉熏香发呆,一名侍卫跌跌撞撞地跑了进来,将姜天泽的话原封不动地禀报。
“陛下……太子殿下说……说您的外甥,来找您算账了!”
听到“外甥”二字,花连城浑浊的眼中竟猛地亮起一丝诡异的喜色。
他激动地从龙椅上站起,身子因为兴奋而微微颤抖:“快!快传朕的旨意,千万别伤了他性命!将他……将他带到朕面前来!”
厮杀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稀疏。
当最后一个忠心耿耿的侍卫为了掩护他而被数柄长矛刺穿身体,缓缓倒下时,萧凌川也终于力竭。
他单膝跪地,长剑插在石板缝隙里,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
鲜血从他身上无数的伤口中渗出,将他脚下的地面染成一片暗红。
数十名禁卫军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冰冷的长矛尖从四面八方抵住了他的脖颈和要害。
他没有反抗,只是缓缓抬起头,布满血丝的双眼穿过重重人群,死死盯着东宫深处,眼里掠过一丝不甘心。
姝宁……
本王定会想办法找到你的!
他被禁卫军粗暴地押解着,穿过长长的宫道,最终被推搡着跪在了养心殿冰冷的金砖上。
脖子上,十几根长矛的锋刃依旧紧紧抵着他的皮肤,稍有异动,便会血溅当场。
花连城快步走下御阶,激动万分地看着那张满是血污却依旧俊美凌厉的脸。
太像了,实在太像了。
那眉眼,那神情,简直和芷若年轻时一模一样。
“你……你就是朕的亲外甥,芷若的儿子吧?”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朕和你母亲是同父同母的孪生兄妹,是你的亲舅舅啊!”
萧凌川缓缓抬起头,目光中的嘲弄和鄙夷像是淬了毒的利刃,狠狠刺向花连城。
他嗤笑一声,声音沙哑却清晰:“像你这种猪狗不如的东西,也配当我母亲的兄长?”
“放肆!”花连城身旁的老内侍尖着嗓子呵斥,“就算你是公主殿下的亲生儿子,在陛下面前也不能这般无理!”
花连城却摆了摆手,示意内侍退下。
他看着萧凌川,脸上努力挤出一丝愧疚和慈爱:“无妨,无妨。我们之间有许多误会,你会怨恨朕也正常。当年……若不是朕执意要送芷若去大邺联姻,你们母子也不会受那么多苦。朕的确亏欠了你们母子。”
萧凌川冷笑起来,他的目光轻飘飘地扫过架在自己脖颈上的兵器,再落回花连城脸上:“这便是南月皇帝面对亏欠之人的做法?”
花连城一愣,急忙对着禁卫军挥手道:“快!快松开他!这是朕的亲外甥,都给朕把兵器撤了,别伤了他!”
禁卫军之首面露难色,上前一步提醒道:“陛下,此人武功太强,方才在宫中大开杀戒,若不用兵器限制他,恐生变故,太危险了!”
花连城有一瞬间的犹豫。
可当他对上萧凌川那双满是讥讽的眼睛时,还是咬了咬牙,提高了声音:“松开他!朕有事要和他商量!出了事,朕一力承担!”
禁卫军们无奈,只得依令收回了长矛。
桎梏被解除的瞬间,萧凌川的身形动了。
他动作快得如同一道鬼魅般的残影。
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他已然欺身到离他最近的一名禁卫军身侧,手腕一翻,对方腰间的佩刀便已出鞘,横在了花连城的脖颈上!
冰冷的刀锋紧紧贴着皇帝颈部脆弱的皮肤,带来一阵刺骨的寒意。
整个大殿瞬间死寂,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魂飞魄散。
花连城吓得魂不附体,几乎要瘫倒在地,他惊恐地尖叫起来:“外甥,你、你这是做什么?”
萧凌川凑到花连城耳边,一字一句,声音低沉得如同地狱传来的索命梵音:
“当年,你何止错在逼我母亲去联姻?你还错在,故意安插贡女刺杀我父皇!后来我父皇将一切怒火都宣泄在我母亲身上!你可知那几年她在冷宫里,是如何熬过来的?
你在南月心安理得地当你的储君,我母亲却日日遭受折磨和羞辱!花连城,你若真觉得亏欠她,就应该现在去死……”
他声音里的恨意满溢而出,握着刀的手因为用力而青筋暴起。
就在殿内气氛紧张到极点,血光仿佛一触即发之际,门外突然响起内侍尖利高亢的通报声,划破了这死一般的寂静。
“首辅大人到——”
花连城仿佛看见了救星,拼命朝着门口的方向挤出声音:“赵……赵爱卿!救驾!快救驾!”
殿门处,一个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男人缓步而入。
他身形清瘦,面容儒雅,步履从容得仿佛不是踏入一场挟持皇帝的血案现场,而是在自家后花园里散步。
此人正是南月权倾朝野的首辅,赵谦。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萧凌川,语气却没有丝毫起伏:“王爷若是只想泄愤杀人,老臣自然无话可说,这就退下。”
他顿了顿,话锋陡然一转,那双深邃的眼睛里仿佛藏着无数秘密。
“可王爷千里迢迢,夜闯皇宫,当真只是为了陛下的项上人头么?”
萧凌川的动作微微一顿。
自然不是。
他是专程来找被姜天泽带走的姜姝宁的。
“你们的太子带走了本王的王妃,就藏在这皇宫里。”萧凌川冷声道,“只要你们将她交出来,本王承诺不会伤南月皇帝一根毫毛!”
赵谦点了点头:“好,就依你!来人,去东宫,将太子和他今日带回来的女子一并送过来!”
“是,首辅大人!”禁卫军领命,迅速退下。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那名禁卫军便奔回殿内,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惊惶:“启禀陛下、首辅大人,太子殿下和……柔贵妃,踪迹全无!东宫已空无一人!”
“什么?!”花连城瞳孔猛地一缩,惊怒交加之下,声音几乎破音,“这逆子!他竟敢在此刻弃朕于不顾,置朕于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