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靖的脸上并没有惊慌，只淡淡地问道：“两具尸体，衣服和令牌还在吗？”
黄锦一愣：“我没细问……”
嘉靖道：“把传话的人带进来。”
不多时那传话的侍卫便走进大殿，他恭恭敬敬地跪地磕头，不敢有丝毫懈怠。
“行了，起来吧。”嘉靖展了展衣服问道，“是轮班的还是休息的？尸体埋好了还是随地弃置？伤口见没见血？”
侍卫道：“是两个休息的侍卫，尸体被剑气钉在墙上，衣服都被扒光了，除了心口有一点淤血外没有见血。”
嘉靖道：“还是个高手，让你们都统抓紧给我找出凶手，不然他就去陪那两个死了的侍卫！”
侍卫连忙应了声“是”，便匆匆下去。
“黄伴，你倒是聪明，什么事都要我亲自问。”嘉靖又半躺在九龙椅上，而一旁的黄伴也是应时递上了一颗拨好了荔枝。
“奴婢这点小聪明还是逃不开陛下的火眼金睛。”黄锦堆着笑退到一旁，“真要说起聪明，奴婢哪及皇上的万分之一，您口中的仙气一吹，我啊这心里就清亮了。”
“好，那我吹你一口气仙气，你说说我刚才问衣服令牌还在不在，尸体是埋了还是随意丢了，是什么用意？”嘉靖这般说着，竟还真要作势在黄锦的脸上吹上一口。
黄锦伸出脸结结实实、完完全全的受下了这口仙气，脸上还一脸满足道：“衣服和令牌不在，可能是有人想要混进宫……”
“继续说。”
黄锦又是堆笑道：“剩下的奴婢哪能猜到啊。”
“看来还得再吹一口。”嘉靖笑道，“你说这衣服见了血，还能穿吗？这两句尸体上没有血迹，那衣服肯定是被偷了。尸体没有掩埋，有两种可能，一是他们想示威，二是那人急着想要混进宫，来不及处理尸体。”
“什么人敢在紫禁城示威？”黄锦的笑脸上生出一丝威吓，但转瞬又是一片笑意。
嘉靖撅了撅嘴，道：“夏言就敢，那个严嵩我看以后也敢！这两人都以为自己是万中无一的人精，哼~”
黄锦笑道：“人精那比得上陛下这人仙嘛~”
嘉靖笑了笑，脸上表情又一严肃道：“黄锦，让内宫各监院清点侍卫，把令牌都换了，一个个点名，若有侍卫内官未到，立即通报。”
“陛下，您的意思是有人已经混进来了？”
嘉靖道：“他们拿了衣服，一定就有法子混进宫里不被发现。哦，对了让陆炳回来。”
“那洛娘呢？”黄锦问道。
“一并接来，安置在太和殿，让侍卫严加看管便是。”嘉靖说罢闭了一会眼睛道，“咱们三也好久没聚在一块了，正好我的丹药也快炼好了，晚上咱们一同开炉。”
“中秋佳节，天时十五，月圆迎君，看来陛下飞升指日可待。”黄锦说罢跪在地上，“贱民叩拜神君！”
太和殿。
那一众刷漆的太监已是完工，他们小心地将门窗关紧，直到最后一位太监从门内退了出来，才纷纷卸下面罩，吞下不知是何种药丸，大口喘息。
领班太监道：“人事已成，剩下都只看天意，一切到中秋月圆之时便见分晓。”
※※※
紫禁之巅，明月正圆，一把黑剑，一身蓝衣。
蓝大先生拄着剑，目光正落在左顺门那一块块方正且洁白的汉白玉砖上。
“到底是皇城，多少血都染不红这汉白玉的地砖。”蓝大淡淡道，“你啊，就是太执着，皇帝的事关你一个芝麻大的小官什么事。”
他正说着，身后缓缓走来一个人影，那人影很柔很软也很香。
“这皇城有内官三千多人，别说这小小一个左顺门，就是整个外城也能打扫的干干净净，不然这紫禁城就要叫腥臭城了。”
“血或许可以洗干净，但仇恨却洗不完，擦不净。”蓝大回过头，看着来人，冰冷的目光没有一丝一毫的颤抖，“嘉靖在哪？”
来人皱了皱眉头，道：“难道你不就不好奇我是谁？”
“我只想知道嘉靖在哪，除此之外我都不在乎。”蓝大道。
来人听罢，脸上一笑，两只虎牙俏皮地漏在樱桃似的红唇外头：“你不想知道怎么从紫禁城里出来？没人告诉你，你绝对走不出禁宫。”
“我说了我不在乎，我只想知道那狗皇帝在哪，然后杀了他。”
“男人，真是有趣。”来人笑道，“你们命有时候真不值钱，好吧，中秋灯会时嘉靖会去太和殿，月圆之时他会和十阴之女行房，你想知道的我已经告诉你了。”
蓝大拄着剑起身，道：“好。”
“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帮你？”
“不想。”
蓝大说罢，脚下一点，已是跃进一片夜色里，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不在乎来人是谁，也不在乎他们背后有什么计划，他只想杀了嘉靖，也只要杀了嘉靖。
他要用嘉靖的死，来替自己的好朋友报仇。
屋脊之上，那又柔又软又香的女人看着无边无际的夜色灿然一笑，那半露的虎牙是那么俏皮可爱，微微弯下的眉眼也是充满了灵气，像她如此容貌的女子当真天下少有。
——或许天下也仅有此一人。
如此至美至纯至恶至险至毒至伪的女人，天下也仅有严夕朝一人。
“来吧，月圆之夜，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这一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