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署名
田月桑时2020-09-17 22:553,117

  雪在地上已经积起了薄薄的一层,梁越小心翼翼地踩着,留下一串脚印,这个点也没有人在室外了,于是他的一串脚印看起来格外出挑。

  雪把黑夜照亮了,尽管操场里的灯都已经灭了,他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姚寻,肩上背着相机,旁边放着一个三脚架。梁越不免加快了步伐,一路快走到他身边。

  “你怎么还没睡?”姚寻看到梁越有些惊讶,他只穿了一件薄羽绒服,里面还是低领毛衣,脖子以上都裸露在雪夜里,耳朵和鼻子冻得通红。

  “刚打完游戏,看到你发下雪了。”梁越全副武装,除了一双眼睛,其他全都牢牢裹在衣帽里了,他皱了皱眉头,化身担忧的老妈子,“你怎么穿这么点就出来了?”

  “宿舍里开着空调热得很,没想到外面这么冷。”姚寻把相机挂到脖子上,搓了搓手,背起三脚架朝外走去,梁越发现他的手上长了很多冻疮,看起来肿了一倍。

  梁越犹豫了一下,忍痛割爱把围巾取了下来,跟上他的脚步把围巾挂到他脖子上。

  “你干嘛?”姚寻敏捷地转过身,表情看上去有些惊恐。要不是梁越反应快,他就差点被三脚架误伤了。

  他把围巾绕了个圈,打上结,把姚寻的口鼻都遮了起来,白了他一眼:“怕你冻死操场,我就成犯罪嫌疑人了。”

  姚寻把围巾稍微拉下来了些,露出鼻子呼吸,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刚才真以为你要谋杀我。”

  “……”

  “你考完了?”姚寻问出口就觉得这是句废话,哪个没考完的会在大冷天的凌晨出来看雪?哦,除了自己。

  梁越点头:“你呢?”

  “还有最后一门,八点。”

  “八点?今天?”梁越不可思议地看着他,果然姚寻做的都是非比寻常的事情,“那你不睡觉?”

  “我这不是看下雪了嘛,现在大家都在睡觉,如果他们明天一睁开眼睛就在手机里看到我拍的雪景图,我们的流量就上去了。”姚寻看起来满不在乎,“考试……复习了挺久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话说你最近都在干嘛?感觉快一个月没见到你了。”他们正朝校门的方向走去,路过的试验田现在也积起了雪,梁越都有些认不出了。

  雪越下越大,姚寻拉开衣服拉链把相机藏了进去:“学习呢。”

  “怎么突然这么用功了?”梁越调侃道,“以前我一直觉得学习是你的副业呢。”

  姚寻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是,但这样不好。”

  “怎么了?”梁越察觉到他的情绪不高。

  “没事儿!”姚寻直了直腰板,看了眼梁越露出微笑,“就期中考砸了呗,期末怎么也得把绩点拉回来点儿。”

  “你可以的兄弟,”梁越拍了拍他的肩膀,“赶紧拍完照回去睡觉。”

  他们一路走到校门口。梁越戴着帽子,头发保护得好好的;相比起来姚寻就比较狼狈了:每一个头发的发尖儿都沾着雪花,整颗脑袋都是湿漉漉的,眼睛上像被泼了水,一边自己冻得瑟瑟发抖,一边还得保护相机。

  校门和学校的几个标志性建筑是几个必取的景,作为校媒推送这样的景物图,要的就是与学校的基本元素结合,以此来赢得本校学生的共鸣感,这是新闻图的基本套路。

  雪天路滑,他们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步行速度大大降低。要放在平时梁越早就哭天抢地地抱怨了,但今天不一样,一头是考完了试,一头是难得一见的雪,他反倒开心极了,再走一个小时也乐意。

  相反,姚寻看起来似乎兴致不高,与平时不一样,他从没在拍照的时候这样闷闷不乐,印象里举着相机的姚寻永远都是神采奕奕。

  他翻了翻相机里的照片,拍得差不多了,整理好三脚架,拍了拍自己头上和衣服上的雪:“走吧。”

  这就结束了。

  梁越看着他的背影,一会儿回去之后,他就要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姚寻家就在本地,估计一考完不出一个小时就能坐在家里沙发上。接下来就是寒假,他们应该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面。

  虽然在学校也没有经常见面,但是可以偶遇,可以一句话就出来见面;可回家之后就不存在这种条件了,想见见不到,想得得不到,梁越最害怕这种无力感。

  “姚寻。”梁越叫住他。

  姚寻回头。

  “怎么了?”梁越叫他名字之后半天也没有说话,姚寻有些奇怪,往回走到他身边。

  “没事。”梁越耳朵有些发烫,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做出这样奇怪的举动。他在前面走得很快,路灯把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地上,他看到姚寻的影子一路跟在身后,越想越觉得羞耻,便走得越来越快。

  但姚寻的步子一直紧跟着他,两人在雪地上宛若竞走似的,很快就走回了宿舍。姚寻比他走得慢一截,于是梁越就在二楼突然停下了。

  “那……我走了?”姚寻指了指自己宿舍的方向,不明白梁越为什么突然变得奇奇怪怪的。

  “好,再见。”梁越机械地伸出手晃了两下,姚寻刚迈了一步,又被对方叫住了,“谢谢你陪我看雪。”

  梁越说完脸便“噌”一下红了,还好他跑得足够快,逃上了楼,应该没有被发现。

  姚寻根本来不及回应,甚至都没听清楚对方说了什么,眼前已经是空白一片了。

  他也懵了,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别是自己冻傻了。

  梁越回去之后一直盯着手机,回忆着刚才的事情,这么肉麻的话居然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太不符合常理了。总之这件事情不能让别人知道,否则自己形象崩塌,颜面无存。

  但他又反复地点开与姚寻的聊天框,想和他解释一下刚才的情况,反复输入,又反复删掉,更期待可以是姚寻主动先发过来些什么。半个小时过去了,他没发出去一条消息,姚寻那边没有丝毫动静。

  已经是凌晨四点了,梁越的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眼皮直打架。实在是撑不住了,他趴在桌上很快就睡着了。

  可能是趴在桌上睡实在不舒服,也可能是从前有了通宵的经验,对梁越来说,熬夜已经成了习惯,总之这次不像之前一觉直接到晚上,梁越醒来的时候至少天还是亮的。

  他看了眼时间,才七点多。他有点心疼自己,才睡了这么几个小时,也太委屈自己的身体了。

  手机里有很多条消息提示,梁越有些奇怪,第一反应就是自己是不是又被拉入了什么奇奇怪怪的群聊,趁他不注意一发不可收地聊了起来。

  他点开来看,与他想象的有些不同,有校报社的朋友发来的,也有同专业一些不太联系的同学,基本意思都是:您太强了。

  梁越努力回忆,自己干什么了?难道是考试成绩出来了?自己考了第一名?他突然被自己的这个想法点燃了信心,越想越觉得可能,飞速打开教务系统去看,成绩的方框空空如也。

  奇怪了,那是因为什么?他打开班群寻找线索,把未读消息划到最顶端,是一个链接。他点开来,正是姚寻昨晚拍摄的那组雪景。学校的官方号阅读量已经破万,这还不算什么,很多校外媒体和自媒体都发布或转载了这组图。

  他一张一张看着,姚寻的审美和摄影水平接近专业摄影记者的水平,确实让很多人望尘莫及。这组图与梁越刚认识姚寻时他拍摄的那些比起来,水平又上了几层台阶。

  划到最后,署名的地方却写着一个出人意料的名字:梁越。

  他愣住了,什么情况?

  他点开别的链接看,不仅是发布在学校的这一组,地方媒体的、自媒体,所有发布图片的平台上都是他的名字。

  他把链接发给姚寻:“什么情况?”

  姚寻没有回复,一直到八点也没动静,估计在专心准备考试。梁越看着自己的名字出现在大大小小的媒体上,看着是挺出风头的,但大家的夸赞和转载越多,他越来越受之有愧,就仿佛是自己做了什么缺德事,坐立难安。

  他几乎没心思做任何事情,打游戏也心不在焉,索性盯着手机,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着,准备熬到姚寻考试结束。

  才过九点姚寻就给他回复了,看来是提前交卷。不过他也没解释,只是发了个“嗯”。

  梁越差点一口老血喷涌而出,自己等了一个多小时就想得到一个答案,结果这货回他一个“嗯”?嗯屁呢?拉屎呢?

  他索性把话说明白了:“为什么署我的名字?”

  姚寻这次倒回复得快,但依旧说得不明不白:“你昨天跟着我去了呀。”

  “图是你拍的?”梁越怀疑他的脑子是不是被冻坏了。姚寻却没有再回复他,梁越心里憋屈得慌,反正也坐不住,索性直接下楼当面问个清楚。

  他跑到二楼,老远看到姚寻的宿舍门虚掩着,怒气冲冲地跑过去,重重地拉开门,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姚寻!”

  宿舍里不止姚寻,还有一个中年男人,正在帮他收拾床铺,姚寻则蹲在自己的衣柜前整理衣服。他们听到门口的动静,两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梁越身上。

继续阅读:36、这都能偶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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