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老师随即拉着梁越就大步登上舞台,她的步子走得极快,梁越一路快走才勉强跟上。
舞台背靠着岁丰广场,再往后绵延是一长道水杉路,穷尽到头处便是杉大的主楼。这幢楼是杉大建校之初建起的第一幢教学楼,期间翻修过几次,却基本保持了它原来的样貌,规矩中正,高高坐落在全校地势最高的地方,象征着它的威严。
现在整条路上,一直到主楼门前,密密麻麻得聚集满了人,都是此次千人火炬的志愿者。一百一十年校庆,一千一百名志愿者手持火炬,其中有各学院的老师、各部门的教职工、各年级的学生,还有各色的留学生,相聚于此,手握火炬,徒步行走路线为一个“杉”字,象征着“薪火相传”。
舞台很高,梁越站在最前端,回头望去,整条水杉路尽收眼底,满眼都是身穿统一服装的人,一阵凉风吹过,突然一阵头晕目眩。
丁老师把火炬拿给梁越,看上去轻巧的火炬,拿在手里居然也有沉甸甸的重量感。梁越僵直着手臂将它高高举起,不久就觉得手臂发酸。
“不用这么高。”丁老师把他的手臂按下来,“自然一点儿就好。今天是最后一次正式彩排,所以你们第一排的火炬都会点燃。我们会先把你的火炬点燃,然后你再去点燃校长的,一路传过去,等击鼓的时候,你就带领校领导们出发,今天我会带你先走一遍,后面两天就麻烦你把路线记清楚了。一千多个人就靠你带路了。”
“……好。”梁越强迫自己答应下,自己总共才去过学校的几个地方,现在就要在校庆晚会上给校领导和上千师生带路,他觉得有些迷幻。
“不要怕同学。”丁老师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叫什么名字。”
“梁越。”
“好,梁越,校报社的是吧?校报社的孩子我都信任,很靠谱。加油!”丁老师越看越满意,郑重其事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梁越挤出一个微笑:“谢谢老师。”
丁老师腰间的传话器发出声响:“丁老师,校长要上来了。”
“收到。”丁老师拍了拍手,让前面几排的志愿者排好队伍,“校长和领导们要到了!注意!这是我们最后一次正式彩排,都打起精神!”
然后转身去迎接一路校领导上台,安排他们排好位置。
梁越只在开学典礼见过一次校长真人,他们班的位置被安排在很后面,所以并没有看真切。现在校长就站在他的身边,让他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他有些紧张地打招呼:“校长好。”
校长笑起来,眼睛眯成两道细缝,露出整齐的牙齿,回答他:“同学你好。”
他是个很有亲和力的老头,慈眉善目的,逢人就笑,让人觉得和善极了。他的笑容太有感染力了,梁越刚才的紧张情绪烟消云散。
鼓手们分布在舞台前一直到广场尽头的两边,准备就绪。夹到迎接火炬手们的经过。
彩排正式开始,丁老师亲自点燃梁越手中的火炬,眼神示意他一路传过去。梁越紧盯着面前的那团火,及其小心地挪到另一个方向,生怕它熄灭了。不过好在第一次尝试还算成功,后面的一路相传也很顺利。
鼓声响起,丁老师在最前面带路,梁越小声引导校长出发。杉大校园的面积之广名不虚传,走出广场,前面一段还好,是梁越比较熟悉的区域,但再走一段距离,路过图书馆,就到了几幢实验楼和试验田,梁越从来没来过这些地方,边走变环顾四周,努力把环境装进自己的脑子里。
走完一整趟大概是二十分钟,丁老师掐着表把他们带回舞台,与预计的时间相差不大,于是露出满意的笑:“很成功很成功,就是这样的路程和时间,千人火炬这样就结束了。今天辛苦校长和各位领导了。”
校领导们这几天为了校庆也是忙得脚不沾地,一边统领着整个活动,一边日夜颠倒得开会,一边还忙着招待返校的各大企业和外校祝福。
送走了他们,丁老师肉眼可见的高兴,对梁越也是越来越满意,让他今晚加把劲,回去把路线记住了,等过了校庆,就给他加上两个综测。
舞台上还有别的节目表演,梁越很快被赶了下来,被打发去记路线了。一下舞台就看到姚寻,怀抱着两台相机,躺在自己的电动车上,两脚搁在车头,边啃汉堡边吸溜可乐。
“哟,”他看到梁越,把脚放下来,坐得稍微像样些,“怎么样了?”
“呃……”梁越回想了一下刚才的半个多小时,自己仿佛是一只被赶的鸭子,绕了校园一周,“还挺简单的,就是得把路线记熟了。”
“那简单!”姚寻拿起挂在车把手上的袋子,“先吃点晚饭再说。”
里面还有一个汉堡一杯可乐和几对鸡翅。
梁越看了看袋子里的东西,看了看姚寻,目瞪口呆:“你平时一个人吃这么多?”
“屁。”姚寻满嘴汉堡,口齿不清,“难道我是猪吗?这不是想到你也还没吃晚饭嘛,顺便就买了点。屁话少说,你快吃,一会儿就凉了。”
一边挪了挪屁股,把电动车的座位让出一半来给梁越。
“你运气不错啊,火炬手是不是有两个综测?多少人报名都报不上呢。有了这两个,加上校报社的,只要你肯好好干,就立马甩开同届的大一新生一大截。”
梁越吸了一口可乐:“综测很重要吗?”
“看个人吧。”姚寻总共才咬了三四口,一只完整的汉堡就下肚了,“有些人想评奖,想保研,想出国,就得好好挣综测。但大部分在大学里混日子的人,只求每个学期不挂科,就没这个必要了。”
“那你呢?”梁越看了他一眼,“你以后怎么发展?”
姚寻一口闷把可乐也吸完了:“当然是想保研了。我这种专业的,不读研究生出去只能干销售。”
“你不试试记者吗?”
姚寻顿了顿,突然一阵咳嗽。梁越赶紧给他拍了拍背,这才慢慢平复下来,他抚着胸口道:“可乐喝太快了,呛到了。”
然后又看了一眼梁越:“你不是说要去认路吗?走吧,我跟你一起去。”
梁越又突然想到这个烦心事,顿时愁眉苦脸的:“走吧。”
“靠,这是哪儿啊?”
“咦是哪条路来着?”
“这几个路口怎么长得一模一样啊!”
“……”
国庆佳节前夕,月黑风高的杉大校园里,梁越来来回回走了三四遍,还是在某个路口处走错了。
他抓着自己的头发,差一点就疯了。
姚寻坐在电动车上,给前面崩溃找路的那人开着夜灯,一路龟速地挪动着车,百无聊懒。
“真服了你了。”姚寻看不下去了,“这是第五趟了吧?瞎子也该把路记住了。请问您是路痴吗?”
梁越回头看他,蛮不好意思地点了点头。
姚寻暗自翻了个白眼。他把车停在一边,翻身下车。为了校庆,学校里的树都被装饰上了红布条,看上去喜庆极了。姚寻一跃而起从树上扯下几根红布条来,绑在岔口的一棵树上。
“我给你跪下了哥哥。”姚寻在树上打了个标准的蝴蝶结,很好看,“等会儿我在几个岔口给你都给你做好标记,到时候你只要看着这些标记就成。”
梁越感激涕零,差点儿没哭出来。
“上车。”姚寻此刻一定觉得自己像极了拯救世界的超级英雄,拿着几根红布条跨上车,朝梁越邪魅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