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桑亦晓转身离去,脚步声在寂静的走廊里渐行渐远。
病房的门在她身后缓缓合上,发出沉闷的声响。这声响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她和病房里的人彻底分隔开来。
霍凌川站在原地,冷峻的面上是一闪而过的惊诧。
霍峻泽也愣住了,半晌,脸上显出愤怒,小脸涨得通红,眼眶里又蓄满了泪水。
“妈妈是个大坏蛋,她就是故意说这些狠话来气我!”说着,霍峻泽用力挣脱开周雪窈的怀抱,想要光着脚从床上跳下去。
可他手上的留置针还在输液,霍凌川见状,伸手控制住他。
“泽泽,别闹,你现在还在生病。”霍凌川声音冷冽,带着不容置疑。
“我不管,我要去找妈妈,让她收回那些话!”霍峻泽拼命挣扎着,双手在空中胡乱挥舞,眼泪流下:“她怎么能说不管我就不管我了,她是我妈妈啊!”
虽然他是想要爸爸跟妈妈离婚,那样窈窈阿姨就可以成为他的妈妈了。
可是怎么能是妈妈主动说的呢?
“泽泽,抱抱你。”周雪窈脸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垂了垂眸,再次将霍峻泽抱入怀中,掩住眼底不易察觉的窃喜。
她听到刚刚桑亦晓的语气,是真的失望和冷静了。
看来,她是真的想要离职和离婚。
这对于她来说,是再好不过的机会!
“泽泽,你别生气,妈妈可能就是一时气糊涂了才这么说。你还在生病,不可以这么激动的。”
霍峻泽“哼”了一声,趴回床上。
整个脸埋在枕头里,止不住地哭着。
周雪窈见霍凌川目露担忧,走到他身边,轻声安抚:“凌川哥,你别太担心,亦晓姐肯定不是真的想离婚。她呀,就是被泽泽的话气到了,一时冲动才这么说。”
霍凌川凝眸看着霍峻泽,却没有回答。
周雪窈微微叹了口气,继续道,“不过,我也能理解她,毕竟泽泽一直和我亲近,她心里肯定不好受。只是她也不该把气都撒在泽泽身上,还说什么不管他了,这不是让孩子伤心……”
霍凌川本就紧皱的眉头拧得更紧。
这一次,他也觉得桑亦晓做的有些过了。
————
第二天上午,霍凌川还守在医院的病房里,陪着儿子霍峻泽。
昨晚霍峻泽因为过敏后的不适,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稍有动静就惊醒哭闹。
霍凌川心疼儿子,一夜都在耐心安抚,也跟着没能合眼。
一大早,护士来给霍峻泽打针,小家伙还没完全从过敏的难受劲儿里缓过来,又害怕打针,拼命挣扎。
挣扎的时候留置针头脱落得重打,又是一阵声嘶力竭的哭。
霍凌川按住他,哄劝了好一阵,才让护士顺利扎上针。
好不容易等霍峻泽输上液,渐渐睡着了,霍凌川只觉头疼欲裂。
他抬手用力揉着太阳穴,缓解那一阵又一阵的胀痛。
正这时,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尖锐的铃声在安静的病房里格外刺耳。
霍峻泽的身子猛地动了一下,眼皮也微微颤动,像是马上就要醒过来。
这一醒来,恐怕又要折腾半天。
霍凌川周身紧绷,迅速挂断电话。
他看了眼手机屏幕,是桑亦晓打来的,顿时紧皱了眉。
霍凌川走到走到病房外,给桑亦晓回了电话,语气里带着明显的不耐:“什么事。”
电话那头,桑亦晓的声音清晰而冷静:“现在已经十点了,你人呢?”
霍凌川一怔,随即皱眉道:“十点怎么了?”
“我们昨天说好要离婚,我已经在民政局了。”桑亦晓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霍凌川听到这话,心里莫名烦躁起来。
“我还在医院里陪泽泽,他现在这个状态,我怎么可能抽得出身?”
桑亦晓冷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几分嘲讽:“周雪窈没有帮你照顾儿子吗?她不是一心想当泽泽妈妈?就是这么当的?”
霍凌川下颌紧绷,脸上闪过一丝怒意:“你什么意思?”
“我没什么意思,就是想提醒你,你今天是不来了吗?”
霍凌川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来不了。”
“那我先走了,麻烦霍总尽快找时间,把这事给办了。”
桑亦晓说完,不等霍凌川回应,便干脆利落地挂断了电话。
霍凌川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忙音,怔在原地。
她到底要干什么?!
……
桑亦晓知道现在离婚很难,但没想到,从霍凌川这里就开始难了。
他明明想要赶紧离婚娶周雪窈,为什么偏偏就是不肯签字?
桑亦晓有些想不通。
她正要回家,却接到了周振生的电话。
“晓晓啊,中午来家里吃个饭吧?”周振生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中午?
桑亦晓有些意外:“您有事吗?”
“爸爸想你了。”周振生说道:“快回来,等你吃饭啊。”
说着,周振生挂了电话,显然是不允许她拒绝。
桑亦晓想了想,还是去了趟周家。
推开门,就看到周雪窈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
看到桑亦晓进来,周雪窈的眼睛亮了亮,快步迎了上来:“亦晓姐,你可算来了。”
桑亦晓扯了扯唇角,面色如常,却已经知道他们想做什么了。
周振生和崔丽榕就从楼上下来。
“晓晓来了?”崔丽榕赶紧迎了过来,伸手想要挽住桑亦晓的胳膊。
桑亦晓不动声色地避开,朝着他们微微颔首:“爸,崔姨。”
周振生看到她,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崔丽榕假惺惺地拉着她的手,亲热寒暄:“快过来快过来,忙了一上午了累了吧?赶紧过来开饭了!我们家庭聚会,就是要热热闹闹的!”
桑亦晓心下冷笑,却面色如常。
饭桌上,气氛微妙。
周雪窈坐在桑亦晓的对面,眼神时不时地飘过来,带着一丝急切和探究。
她手中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碗里的饭菜,似乎对食物并没有多少兴趣,更多的心思都放在了对面的桑亦晓身上。
从一落座,周雪窈就开始旁敲侧击。
“亦晓姐,你和凌川哥解释清楚了吗?没出什么大事吧?”
她的声音轻柔,像是在关心,可那眼神里却藏着掩不住的期待,仿佛希望桑亦晓亲口承认些什么。
桑亦晓只是淡淡一笑,夹了一筷子菜放进碗里,慢条斯理地咀嚼着,仿佛没听到周雪窈的话。
她知道周雪窈在打探什么,无非就是想知道她和霍凌川有没有离婚。
但她偏不遂了周雪窈的愿,故意把话题岔开。
“这道虾味道不错,你多吃点。”桑亦晓意有所指。
周雪窈见桑亦晓不接茬,心里有些着急,但又不好表现得太明显。她又试着问了几次,桑亦晓都只是笑笑,就是不提离婚的事。
周雪窈心里暗自恼火,这桑亦晓怎么这么沉得住气?
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慌,一定要想个办法让桑亦晓开口。
“我听说凌川哥最近一直在医院陪着泽泽,他一个人照顾孩子,肯定忙得焦头烂额。”周雪窈认真道:“都这个时候了,你们再闹离婚,也确实挺让他为难的。”
“是吗?”桑亦晓抬眸看她:“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跟他闹离婚了,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