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太久没有听桑亦晓用这样轻柔的语气对他说话，霍凌川愣怔两秒，这才转身离开。
病房里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剩下霍峻泽均匀的呼吸声。
桑亦晓坐在床边，目光温柔地落在霍峻泽的小脸上。
她已经很久没有和儿子这样单独相处了。
监护仪规律的“滴滴“声里，她伸手碰了碰霍峻泽泛红的耳尖。
病房的门被叩响，沈主任的白大褂挟着走廊的穿堂风飘了进来。
“心肌酶谱回落了。”沈主任翻着病历本轻笑：“如果晚上心肌酶正常，就可以出院了。”
“谢谢沈主任。”桑亦晓听了，脸上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待会儿如果正常，我们还是出院。回家睡，泽泽会睡得更好一些。”
“行，你带他回家我放心。”沈主任点了点头，笑着说：“毕竟是桑小姐，居家护理比我们住院部还专业。”
“您说笑了。”桑亦晓道：“家里也有监测仪器，应该没什么问题。有异常随时连线您。”
“难怪霍总放心把孩子交给你。”沈主任的钢笔在出院单上划出沙响，突然压低声音：“上周急诊有个海鲜过敏的孩子，就是因为家里人护理不周差点出了大问题。”
桑亦晓看向病床上的霍峻泽：“我也是一次又一次的经验。”
这些年，霍峻泽也经历了多次大大小小的过敏状况，给她积累了不少经验。
“我看霍总也挺关心泽泽的，有什么状况你也可以多跟他沟通。”沈主任语重心长：“你要是能学会适当的放手，说不定霍总能替你分担不少。也不用每次都是你一个人熬了。”
以前，霍凌川工作忙，跟她关系又不好，并不太关心家里发生的事和霍峻泽的健康问题。
只是以后，她也确实要放松一些了。
毕竟，孩子不是她一个人的。
他以后也会有两个家。
她跟霍凌川离婚以后，有这样的特殊情况，他也必须会护理。
“知道了。”桑亦晓敛了敛眸，轻声应道。
……
桑亦晓看着霍峻泽小脸蛋因为睡了一觉而恢复了些许红润，心里稍稍松了口气。
这孩子大概是因为药物的作用，睡得并不踏实，没过多久就醒了。
她轻轻拍了拍霍峻泽的背，柔声说道：“泽泽，感觉好点了吗？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霍峻泽点了点头，眼睛里还带着一丝困意。
护士进来给霍峻泽做了一系列检查，确认各项指标都恢复正常后，对桑亦晓道：“恢复得不错，沈主任说了，你们可以准备出院了。”
桑亦晓点点头，笑着道谢。
流程她都熟悉，但毕竟现在她跟霍凌川正在谈离婚事宜的阶段，霍峻泽是打算跟霍凌川的。泽泽出院的事，必须得告知他一声。
桑亦晓拿出手机，拨通了霍凌川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嘟嘟的声响，然而，许久都无人接听。
桑亦晓皱了皱眉头，又拨了一次，依旧无人应答。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手机屏幕上轻轻敲击，不知他是忙什么去了。
一旁的霍峻泽拉着她的衣角，疑惑地问道：“妈妈，怎么啦？”
“没事。”桑亦晓轻声安抚：“妈妈带你回家。”
作为母亲，她有责任照顾好霍峻泽。
既然联系不上霍凌川，她就先带霍峻泽回家，等霍凌川忙完再说。
————
回到霍家，推开门，屋内一片寂静，只有刘妈迎了上来。
“太太，您和泽少爷回来了？”刘妈蹲下身：“泽少爷好点了吗？”
“好多了刘妈。”霍峻泽回答。
桑亦晓环顾四周，问：“他人呢？”
刘妈：“霍先生还没回来呢！”
桑亦晓本来打算把霍峻泽送回来，教他怎么用家里那些仪器之后，就离开的。
可现在，只有刘妈，她有点不放心了。
霍峻泽从出生起，大部分时间都是桑亦晓在照顾。
现在情况特殊，她不在身边的时候，必须得由霍凌川接替照顾。
可今天霍凌川不在家，霍峻泽身体又刚恢复，情况特殊，她觉得还是得自己盯着。
桑亦晓想了想，决定今晚就留在霍家陪儿子睡一夜，等明天情况稳定再说。
桑亦晓：“泽泽，妈妈先给你洗个澡，洗完澡在床上看会儿书，好不好？”
霍峻泽抬头看向桑亦晓，他并不爱看书。
但一想到妈妈生气了就不给他做吃的，霍峻泽就不打算让妈妈不开心。
“好。”霍峻泽乖巧地点点头，眼中满是依赖。
桑亦晓给霍峻泽洗了澡，让他在床上看绘本。
霍峻泽躺在床上，翻看着绘本。
桑亦晓正打算出去，霍峻泽的儿童手表响了，是周雪窈打来的。
霍峻泽眼睛一亮，连忙接起。
“窈窈阿姨，你找我呀？”
周雪窈的声音从听筒里传来，带着几分娇嗔：“泽泽，阿姨本来想去医院看你，结果你不在，阿姨好伤心呀。”
霍峻泽一听，着急地解释：“窈窈阿姨，我回家啦，你明天来家里看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讨好，生怕周雪窈生气不再喜欢他。
但一想到妈妈可能会因为自己和周雪窈亲近而不再给自己煮粥，他又有些小心翼翼，不敢说太过分的话。
支支吾吾的，算是两边都安抚了。
桑亦晓看着霍峻泽，孩子果然是有样学样。
……
衣帽间的感应灯带亮起，桑亦晓的指尖掠过真丝睡裙。
她抬眸望去，五年未变的陈列并未因她的离开而改变。
她亲手熨烫的衬衫仍挂在霍凌川西装旁，梳妆台上那瓶冷门香水连摆放角度都没变，仿佛女主人从未离开。
桑亦晓看着这一切，一时间竟有些恍惚。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打破了衣帽间的寂静。
桑亦晓低头一看，屏幕上闪烁着“霍凌川”三个字，她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了接听键。
霍凌川冷冽的声音传来：“你在哪儿？为什么让泽泽出院了？”
他的声音里带着质问，她听得出来，他是在替周雪窈跑空一趟而出气。
她给他打了那么多电话他都不接，回拨过来，却是指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