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水呛进鼻腔的瞬间，强烈的刺激让桑亦晓猛地从回忆的深渊中惊醒。
浴室门被拍得震响，不断撞击着她的耳膜。
外面传来陆莞凝急切的声音：“晓晓！你再不出声我要破门而入了！”
桑亦晓剧烈地咳嗽着，喉咙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火烧火燎地疼。
“没事。”桑亦晓扯过一旁的浴巾，慌乱地捂住口鼻，试图抑制住那一阵接一阵的呛咳：“呛到了。”
“哎哟，你吓死我了！”陆莞凝长舒一口气：“有情况喊我，我就在外面！”
“嗯。”
桑亦晓艰难从浴缸里爬起来，双腿因为长时间蜷缩在水中，有些麻木。
她勉力撑住盥洗台，身体微微颤抖。
镜面上糊满了厚厚的水雾，她伸手胡乱地抹开一片。
映入眼帘的，是自己那张因溺水和情绪冲击而显得格外狼狈的脸。
眼尾泛着溺水般的猩红，眼神中满是迷茫与痛苦。
桑亦晓拧开冷水龙头，双手捧起水，用力地扑在脸上。
冰冷的水让她的头脑稍稍清醒了一些。
桑亦晓其实一直很想问霍凌川，曾经那么炽热的爱，为什么就突然间消失了，为什么突然就不爱了。
可她这个问题从未问出口过。
因为她知道，爱并非真的消失了，只不过是转移了。
从她这里，彻彻底底地转移到了周雪窈的身上。
桑亦晓整理好情绪，推开浴室门走了出去。
陆莞凝一见桑亦晓出来，整个人都放松了。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她：“晓晓，你真的没事了吗？刚刚可吓死我了。”
“真没事了，就是不小心呛了水，瞧你紧张的。”桑亦晓面色如常：“你说要带我去哪？”
“带你谈个事儿。”陆莞凝随口道。
“什么事？”桑亦晓疑惑：“我至少得准备一下，不然到了地方一问三不知，也影响你生意。”
陆莞凝突然笑了下，却是桑亦晓看不懂的意味。
她摆了摆手：“不用准备，去了你就知道了。”
桑亦晓：“……”
……
两小时后，黑曜石餐厅。
陆莞凝将柠檬水推过来，冰块碰出细响：“给你点了你最爱的牛排。”
“嗯。”桑亦晓用银叉拨弄餐前面包：“你不是说谈事？怎么变成请我吃饭了？”
话音刚落，一道温润男声响起。
“抱歉，来晚了。”顾砚辞径自拉开桑亦晓对面的座位：“陆小姐，桑小姐，久等。”
桑亦晓一怔：“顾总？”
顾砚辞面前上来一杯咖啡，他抬手端起抿了一口：“好久不见。”
上次在顾氏集团谈完事，后续就一直都是陆莞凝在对接，桑亦晓确实有段时间没再见过顾砚辞了。
陆莞凝突然起身：“我去下洗手间。”
陆莞凝看了桑亦晓一眼，一脸的意味深长。
又是这招。
桑亦晓无奈笑了下：“她演技其实一般。”
桑亦晓拿起餐刀，在瓷盘上划出一道轻微的锐响。
她问：“项目不是在奥科跟进了吗？顾总怎么亲自对接我们这个小项目了？”
顾砚辞修长的手指轻轻叩着咖啡杯沿，清脆声响和桑亦晓餐刀的声音重合。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话，只是轻声道：“原来陆总说的惊喜，是桑小姐亲自来谈。”
顾砚辞声音清朗，带着若有似无的温和笑意，是让人很舒服的嗓音。
“可能是因为跟奥科的合作是我辅助她的，所以让我陪她过来。”
顾砚辞笑了声，把文件递给桑亦晓，尾指若有似无擦过她手背。
餐厅旋转门突然卷进一阵风，风铃被碰响，惹得两人同时看过去。
霍凌川和周雪窈牵着霍峻泽走进来。
桑亦晓的叉尖划过餐盘，发出刮擦声。
“妈妈！”霍峻泽声音传来。
霍凌川和周雪窈显然也有些意外，朝着他们走了过来。
“真巧呀！亦晓姐。”周雪窈精致指甲叩在桑亦晓椅背，接着目光转向顾砚辞，惊讶地问道：“顾总也在？”
霍凌川的视线钉在顾砚辞刚刚收回的手上，眼神中寒意顿生。
霍峻泽原本跟在霍凌川和周雪窈身边，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
可当他看到桑亦晓和顾砚辞坐在一起时，笑容瞬间消失。
他的小眉头紧紧皱起，眼神中充满了敌意，挣脱开霍凌川和周雪窈的手，快步跑到桑亦晓身边，大声说道：“妈妈，他是谁？为什么和你在一起！”
说着，还恶狠狠地瞪了顾砚辞一眼。
感受到敌意，顾砚辞并没有感觉到意外。
他笑了笑：“要不是我提前有所了解，还以为霍总是带着太太和孩子来用餐的呢。”
桑亦晓面色微变，他知道顾砚辞对她没有恶意，说出的话却还是让她心脏微缩。
看来，不止她一个人觉得，他们才像是一家三口。
霍凌川见状，脸色愈发阴沉，他上前一步，将霍峻泽拉到身后，目光如炬。
“顾总对别人家的家务事也感兴趣？”
“嗯？家务事？”一直没有说话的桑亦晓，突然嗤笑一声。
桑亦晓抬眸，对上霍凌川的视线：“霍总说的是哪个家？”
霍凌川喉结上下轻滑，薄唇紧抿。
气氛一时间有些紧张。
周雪窈眸光扫过几人，突然问霍峻泽：“泽泽，想吃什么？窈窈阿姨给你买。”
霍峻泽明显还沉浸在对顾砚辞的敌意之中，他伸手就要去抢顾砚辞的叉子。
奶泡飞溅到他脸上，他也毫无察觉：“哼！”
“霍峻泽，要有礼貌。”桑亦晓冷声开口。
顾砚辞却没太在意，他抽了张纸巾塞进霍峻泽掌心：“长得真可爱，脸上变小花猫了，快擦擦。”
“哼，不要！”霍峻泽看也不看，直接把纸扔在地上。
在他心里，爸爸霍凌川就已经足够好了，根本不需要多一个陌生男人出现在妈妈身边。
他才不要新爸爸！
“我不要这个爸爸！”霍峻泽突然对着顾砚辞做了个鬼脸，用袖子随手擦掉脸上奶渍：“我有我自己的爸爸！”
桑亦晓“蹭”地一下从椅子上起身。
“霍峻泽，谁教你乱说话的？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