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峻泽乖乖跟着管家走了，没了他的吵闹，整个半澜山庄又安静下来。
只有窗外偶尔传来的鸟鸣声，打破这略显压抑的氛围。
霍老太太看着桑亦晓，终于开口：“晓啊，是我们霍家对不住你，凌川这孩子，太糊涂了。当初……”
眼见着霍老太太要提起当初的事，桑亦晓只觉得眼眶突然涨涨的，连带着太阳穴也突突跳了起来。
她并不想听，也不想回忆曾经的那些事。
桑亦晓微微摇头，脸上挂着淡淡的笑容，打断了霍老太太的话。
“奶奶，感情的事，本就勉强不来。”
霍老太太手起手落，一巴掌重重拍在桌上，翡翠镯子撞得“叮当”作响，连带着茶具也打翻了一个。
茶杯落地，摔得粉碎。
霍老太太手背暴起青筋，脸上难掩怒容：“我不会让她如愿！我老太婆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她进门！”
霍老太太没提“她”是谁，桑亦晓却也清楚，昨晚的事，霍老太太知道的不比她少。
或许，甚至更多。
桑亦晓指尖抚过行李箱拉杆的磨痕，勾起淡淡笑意。
“您该换套新茶具了。”桑亦晓牵着霍老太太的手，揉了又捏：“翡翠易碎，当心伤手。”
自从生了霍峻泽，霍凌川对她的态度急转直下，不再护着她了。
整个霍家的欺负随之而来，要不是霍老太太站在她身前挡住一切，她大概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这段婚姻，她最后拥有的，只有霍老太太的支持，和唯一一个跟她有血缘关系的儿子霍峻泽。
也不算太难堪吧。
霍老太太看着桑亦晓握住自己的手背，瞳孔猛地收缩。
瞥见她无名指上褪色的戒痕，霍老太太喉间微哽：“晓晓啊，凌川他或许是有什么苦衷，他以前那么爱你……”
“如果真的爱，就不会有周雪窈的存在。”桑亦晓抬眼看着霍老太太，眼底满是坚定：“我会跟他离婚的，算是给那段相爱的曾经留点最后念想吧。”
再这样消耗下去，她可能就会忘了他爱她时候的模样。
更会忘了她被爱时的幸福。
她不想走到那一步。
————
回锦城路上。
车子飞驰，霍峻泽第八次按下电话手表的呼叫键。
阳光透过车窗洒在座椅上，暖烘烘的，车窗玻璃上映出霍峻泽鼓起的腮帮。
很显然，霍凌川一直没有接他的电话。
“爸爸不理我！”霍峻泽带着哭腔，向桑亦晓求助，声音里满是委屈与不解。
桑亦晓偏头看向车窗外，神色平静。
她看也没看他一眼：“你爸爸忙着呢。”
霍凌川既然是连夜赶回去陪周雪窈，周雪窈还感动地连发两条朋友圈，肯定要忙着“交流”感情。
哪有心思理霍峻泽？
霍峻泽听了，小嘴一撇，满脸的不高兴。
他不甘心就这样被敷衍，小脑袋瓜飞速运转，突然眼睛一亮。
“可以找窈窈阿姨帮忙！”霍峻泽从手表里迅速找出周雪窈的专属快捷拨号。
视频接通瞬间，周雪窈长发飘摇：“泽泽，怎么啦？”
“窈窈阿姨！”霍峻泽高兴得差点要从后座上起飞：“我好想你，我要来找你和爸爸玩！”
桑亦晓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电话那头似乎迟疑了两秒，接着柔声说道：“泽泽呀，阿姨也想你，可是阿姨现在有点忙，没时间去接你呢。”
霍峻泽一听，眼睛骨碌碌地转了好几圈，然后大声说道：“我让妈妈送我来！”
“嗯？”周雪窈扬声：“好呀，泽泽真聪明！”
……
桑亦晓本想让司机把她送回家，再送霍峻泽去霍凌川那儿。
可霍峻泽早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嚷嚷着一刻也忍不住了。
桑亦晓听着心烦，下了高速就下了车，让司机先把霍峻泽送去，她则伸手拦了个出租车。
回到家，桑亦晓只觉得浑身疲惫。
还没来得及好好喘口气，手机屏幕亮起，是陆莞凝发来的信息。
【我在来你家的路上呢，等会儿带你去谈个事。】
桑亦晓扫了一眼，随手回复。
【我泡个澡，你自己进来。】
发完，桑亦晓随手将手机扔到沙发上，拿了换洗的衣服去了浴室。
放好热水，待浴缸里注满温暖的水，缓缓褪去衣物，踏入浴缸。
温热的水渐渐漫过胸口，带来一种包裹全身的舒适感，好似能将所有疲惫都融化在这水中。
桑亦晓轻轻蜷起发麻的双腿，微微仰头靠在浴缸边缘，双眼微闭。
大概是太疲惫了，桑亦晓迷迷糊糊之间，似乎进入了梦境。
恍惚间，雾气升腾，她的眼前浮现出半山别墅那璀璨的星空顶。
那是她怀孕五个月的某个夜里，霍凌川用三万枚光纤灯复刻了求婚时的银河。
灯光闪烁，如梦如幻，仿佛将整个宇宙都搬进了房间。
“你压到我头发了。”那时的桑亦晓笑着推搡。
霍凌川身上特有的雪松香萦绕在她身边，丝丝缕缕，染透了她的黑色长发。
桑亦晓在飘窗上，身下垫着柔软的澳洲羊毛毯，霍凌川像个孩子般，非要枕在她隆起的小腹上听胎动。
五个多月的孕肚，确实已经能跟里面的小家伙互动了。
“痒！”桑亦晓“咯咯”笑着，衣摆不小心扫过一旁的水晶碗。
碗里的车厘子，颗颗饱满诱人，被她那么一踢，倾撒出去，颗颗车厘子滚落到地毯上，却也无人在意。
霍凌川抬手，利落扯下胸前领带，蒙住她的眼睛：“猜猜这次是什么礼物？”
他牵着她的手，故意在自己腰间皮带处轻轻划过。
桑亦晓：“色胚！离我远点！”
下一刻，她的掌心里塞进一个丝绒盒。
桑亦晓知道他在逗自己，笑着扯下领带，打开盒子。
一枚十二克拉的蓝钻闪耀夺目。
他取出来套在她手指上，桑亦晓眼眶微红，故意嗔道：“又买！你老婆只有十根手指！”
霍凌川的唇轻轻擦过她颤抖的眼睫，低声呢喃：“套牢了就别想跑。”
他的声音真好听。
可这样的呢喃，未来不会再属于她了。
桑亦晓突然觉得心脏像是被那只熟悉的手掌攥住。
接着，温热的水涌入鼻腔，窒息感也涌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