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漫过半山腰，将半澜山庄温柔地包裹其中。
屋内，桑亦晓在朦胧中悠悠转醒。
一抬头，便看到霍峻泽已经从床上坐了起来，正用小手使劲揉着眼睛。
“怎么了，泽泽？”桑亦晓睡得有点懵，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喑哑：“天还早，可以再睡会儿。”
“妈妈，我想回去了。”霍峻泽小身子往前倾，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桑亦晓：“我们现在就回去好不好？”
桑亦晓本来还有些迷糊，听到霍峻泽的话，瞬间清醒过来。
昨晚，霍凌川被周雪窈叫走，倒让她免去了与他同床共枕的尴尬。
一整晚，桑亦晓睡得还算好，反倒是怀里的霍峻泽，一直动来动去。
桑亦晓问他：“为什么这么早就非要回去？”
平日里，叫他起个早床是很费劲的，今天竟然这么早就醒了要回去，这不像他。
霍峻泽没有说话，而是把电话手表递到桑亦晓面前。
桑亦晓接过，智能手表屏幕亮起，是周雪窈发来的早餐照片。
照片里，霍凌川的咖啡杯边缘清晰地沾着一抹玫色唇印。
背景是霍氏酒店顶层那气派的全景落地窗，窗外是繁华都市的朦胧轮廓。
“我要找爸爸！” 霍峻泽看着桑亦晓，语气变得坚定了。
桑亦晓一下子就明白了，霍峻泽显然是看到霍凌川和周雪窈待了一整夜，早上还能陪她吃早餐，羡慕了。
她冷笑了下，不知道是不是该感谢她的好儿子，说得这么隐晦。
她怎会不明白，霍峻泽并不是单纯想找爸爸，分明是惦记着周雪窈。
桑亦晓倒也不想跟一个三岁多的孩子多说什么，毕竟这都是大人之间的事。
“行。”桑亦晓点点头：“我收拾好行李，就带你回锦城。”
霍峻泽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却仍是半信半疑地问：“真的？”
“嗯。”
……
桑亦晓将最后一件衣服塞进行李箱时，剃须刀突然在洗手台发出蜂鸣。
她回头，发现是霍峻泽，在房间里闲得无聊，东摸摸西看看。
他晃进浴室，大概是好奇，打开了剃须刀的开关。
剃须刀嗡嗡震动起来，嗡嗡震动起来。那嘈杂的声音在安静的浴室里格外突兀。
桑亦晓听着那噪音，只觉得心烦意乱。
她眉头微蹙，快步走进浴室，指尖还沾着收拾行李的薄灰，抬手掉拔电源。
价格不菲的精细刀头磕在大理石台面，发出清脆的 “咔哒” 一声脆响。
桑亦晓转身继续去整理行李箱，霍峻泽又不知何时跑到了卧室的镜子前，自顾自地照镜子。
他脖子上戴着霍凌川的领带，那领带对于他小小的身躯来说太长，拖到了地上，却丝毫没有挫伤他的兴趣。
爸爸平日里东西都不会让他乱动的，一乱动他就会生气。
今天趁着爸爸不在，又想着马上要去见爸爸和窈窈阿姨了，心情大好，这才有胆子拿出这些东西玩。
反正妈妈最后都会帮他收拾好的。
霍峻泽对着镜子，左顾右盼。
镜面映出他学着霍凌川挑眉的模样，连嘴角翘起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霍峻泽脸上洋溢着崇拜的神情，嘴里还念念有词。
“妈妈，你看我帅不帅？”
那模样，俨然是要模仿霍凌川，成为威风凛凛的大人。
桑亦晓拧眉，拎起行李箱拉杆：“电梯到了。”
霍峻泽慌忙扯下领带递过来，生怕自己贪玩误了正事。
一尘不染的真丝领带，因为霍峻泽的玩耍，沾了灰，又踩出褶皱。
“那你帮我把爸爸领带收好！”
他可不想爸爸发现他玩了领带，到时候来批评他。
桑亦晓面色如常地接过领带，没说什么，就见霍峻泽一溜烟儿地出去等电梯了。
全然没注意桑亦晓转身时，将价格斐然的领带团成球，精准投进房间里的垃圾桶。
从她决定离婚的那一刻，霍凌川的所有物品，就都跟她一毛钱关系都没有了。
————
时间尚早，整个半澜山庄都还半沉寂着。
桑亦晓一手拉着行李箱，一手牵着霍峻泽，从楼上下来。
见霍老太太正坐在楼下的客厅，面前摆着一套精致的茶具。
桑亦晓脚步微顿，带着霍峻泽过去打招呼。
霍老夫人青瓷盏里的龙井早已凝出冷雾，显然已经凉透许久。
“奶奶，我带着泽泽就先走了，您玩得开心。”
霍老太太伸出手，轻轻牵住桑亦晓的手腕：“怎么这就要走？”
“泽泽想回家了。”桑亦晓回答。
霍老太太凝视着桑亦晓，眼中满是心疼，缓缓说道：“昨晚的事……我都知道了。”
桑亦晓一怔，心脏像是被一根细针轻轻扎中，微微刺痛。
她不知道霍老太太所说的昨晚的事，到底只是霍凌川没有回来，还是他回锦城跟周雪窈开房的事。
桑亦晓面色如常，只是微微抿了抿嘴唇，没有说话。
霍峻泽在一旁等得不耐烦了，不停地拉扯着妈妈的衣角，嘴里嘟囔着：“妈妈，什么时候能走啊？我都等不及了。”
再不回去，窈窈阿姨跟爸爸又要背着他一起玩了！
“带泽少爷去喂锦鲤玩。”霍老太太轻叩茶盘，偏头扫了管家一眼。
管家立刻颔首，上手去拉霍峻泽的胳膊。
霍峻泽一听，立马不乐意了，他皱着眉头，小嘴一撇，刚要开口抗议，却对上了霍老太太严肃的眼神。
他很少见祖奶奶这般模样，心里不禁有些害怕。
可同时，他又隐隐觉得，祖奶奶可能有重要的话要跟妈妈说。
霍峻泽心底泛起了嘀咕。
难怪祖奶奶是要说什么小孩儿不能听的事？
祖奶奶知道昨晚的事？昨晚什么事啊？
是爸爸昨晚回锦城，带窈窈阿姨出去玩的事情吗？
啊！应该是的！
霍峻泽忽然恍然大悟。
难道祖奶奶是要劝妈妈跟爸爸离婚，然后把窈窈阿姨正式带回霍家？
那他以后是不是就可以认窈窈阿姨当妈妈了呀？
霍峻泽偷笑了下，突然乖巧起来，黑葡萄似的眼睛滴溜转。
“好，泽泽听话，让太太跟妈妈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