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亦晓捂着手背过身去，却没看到霍凌川微蹙的眉。
身后传来男人云淡风轻的声音：“创可贴在左边抽屉。”
“嗯。”桑亦晓应了一声，觉得他的行为有些无厘头。
霍凌川的厨艺不差，他们俩以前在她婚前的那个小房子里住的时候，他也会经常下厨做饭给她吃。
只是这么些年，他都不曾……
想到这里，桑亦晓突然愣住了。
她怎么会觉得他这几年没有再下过厨？
他爱她的时候，能做饭给她吃，就能在爱上周雪窈以后，做饭给周雪窈吃。
桑亦晓回头看了霍凌川一眼，果不其然，男人手起刀落，动作流畅又自然。
桑亦晓抿了抿唇，感觉手指有黏腻血液渗出，喉间微紧。
“不用在奶奶面前这样演戏的。”桑亦晓克制着情绪，说道。
霍凌川没有回答，只是有节奏的切菜声稍稍顿了一下。
见他不说话，桑亦晓也不想多说，她打开抽屉，翻找出创可贴。
她低头看着受伤的手指，血还在慢慢往外渗。
桑亦晓简单处理了一下，对霍凌川说：“你出去吧，我来就好，很快。”
半晌，霍凌川放下刀，“嗯”了一声就出去了。
菜板上，霍凌川将刚刚切好的菜码放得整整齐齐。
他这么做了，老太太应该能高兴点。
……
饭菜上桌时，已经七点多了。
霍老太太坐上桌，夹了块牛腩放进霍凌川碗里，象牙筷磕在青花瓷碗沿发出脆响。
“晓晓炖的牛腩比鼎香楼还入味，凌川你快尝尝。”
说着，又忙不迭地给霍峻泽碗里夹了几块：“好吃吧泽泽？”
霍峻泽眼睛亮晶晶的，看着碗里的肉，大口大口吃起来。
他抬起头，嘴巴塞得满满当当，含糊不清地说：“妈妈，太好吃了，我还要！”
霍峻泽已经好久没有吃上桑亦晓做的饭菜了，此时更是狼吞虎咽的。
一碗饭见底，还要添第二碗。
一旁的刘妈见此情景，也跟着附和：“太太做的饭就是香，先生和泽少爷每次吃都赞不绝口，我在旁边看着都觉得香。”
霍老太太听了，原本还带着笑意的脸微微一板，转过头，瞪了刘妈一眼。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心思，该你做还是得你做，听到没？”
刘妈被这一眼瞪得脸上一阵白一阵红，连忙低下头，小声说道：“知道的。是我多话了，老太太。”
刘妈赶紧闭嘴，到厨房去了。
霍凌川的银勺搅着碗里的汤，手机在西装内袋震出蜂鸣声。
手机铃声独特，桑亦晓微微一怔，手中的筷子下意识地停顿了一下。
她垂眸敛目，不用看也知道，这是周雪窈的专属铃声。
霍凌川没动，霍峻泽却激动起来，突然扔下啃了一半的鸡翅：“爸爸，窈窈阿姨给你打电话，你赶紧接啊！”
霍老太太原本慈祥的面容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目光如炬地看向霍凌川。
“食不言寝不语，谁家规矩？”
霍老太太的筷子种种拍在桌面上，震得汤碗泛起涟漪。
她斜眼扫过霍峻泽油乎乎的小手：“泽泽，规矩学不会，祖奶奶就把你带回老宅教。”
霍峻泽脸色一白，赶紧低下头扒饭。
霍凌川从始至终都像是没有听到手机铃声一般：“吃饭别动气，小孩子不懂事。”
霍老太太冷哼一声：“还不是你乱教出来的！”
桌上气氛冷下来，直到所有人都吃完，霍凌川才去旁边接了电话。
还没等霍老太太反应过来，霍凌川已经扯松领带往门外走。
他动作利落地捞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看了桑亦晓一眼，又对霍老太太说：“并购案需要紧急签字，我得去公司一趟。”
“霍凌川！”霍老太太从沙发上起身：“你当霍氏祠堂的戒尺是摆设？”
虽说现在霍家是霍凌川掌权话事，霍老太太也已经年迈，但在霍家，她的话向来极具分量。
霍凌川脚步顿住，拧眉看向桑亦晓。
那一眼带着不悦，仿佛是怪罪她。
就像是觉得霍老太太是桑亦晓喊回家，替她撑腰的人，所以才有现在的局面。
桑亦晓知道他舍不得跟周雪窈分开，只是吃了顿饭就要再去找她。
但这一切，跟她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工作要紧。”桑亦晓直视着霍凌川的眼睛，眸光坦然。
她走向霍老太太，扶着老太太坐下，轻声安抚：“奶奶，他也是为了霍氏。”
桑亦晓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可悲。
这个男人拖着她不肯离婚，她却要在他奶奶面前维护他，替他解围，让他去见他心爱的女人。
霍老太太闻言，先是一怔，随即重重地叹了口气。
她看向桑亦晓，欲言又止：“你……哎！”
眼神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在老太太心中，桑亦晓本应更有手段留住霍凌川。
毕竟他们是真心相爱走进婚姻的。
“很快回来。”霍凌川推门离开。
……
小小风波，却让霍老太太气到血压都飚上去了一些。
霍老太太扶着太阳穴歪在沙发上，叹气道：“人老了不中用，血压说飙就飙。”
桑亦晓对那些仪器熟悉，替霍老太太检查了一下。
确实有血压波动，但不严重。
霍老太太说话的时候，桑亦晓正蹲着给老太太取降压药。
她将降压药片按剂量分好：“奶奶，先把药吃了吧。”
“好。还是孙媳妇儿贴心。”
霍老太太睁开眼，把降压药吞下：“晓晓，奶奶今天这身体实在不舒服，就想在这儿住下了。你能不能照顾奶奶一晚？”
霍老太太怕是想留在霍家，看看霍凌川到底会不会回来过夜。
可为难的，是她这个并不住在霍家的人。
“嗯，您好好休息，我会照顾好您。”桑亦晓轻声道：“我去洗个澡。”
“去吧。”
桑亦晓的行李带得不多，大部分都留在霍家，她不打算要了。
没想到，也算是派上用场了。
趁着霍凌川不在，桑亦晓回房间去拿衣服。
她微微踮起脚尖，伸手去够衣柜顶层的衣物。
指尖在衣物间摸索着，突然触碰到一个冰凉的金属物件。
桑亦晓拿下来一看，是周雪窈的珍珠耳环，上面还勾着根不属于她的栗色卷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