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本想着早些走，可齐庭玉半夜却闹起了肚子，光茅房就跑了四五回，蹲得腿都软了。
即使华先生再妙手回春，也没办法一颗药下去立竿见影，少不得折腾了一夜，第二天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睡过去。
华先生心疼他，便决定多住一天。
齐二少一生病就喜欢撒娇，睡到中午才醒，开始提各种有理无理的小要求。
“我不喝粥，不喝粥~~~”淡而无味的粥怎么能喝得下去？
“都闹肚子了你还想吃别的？”瞧这娇贵的，吃一样的东西他跟王小虎都没事，就齐庭玉拉肚子，可见娇弱。
“我想喝鸡汤……”
“太油腻了滑肠，回头又要蹲茅房了。”
想到蹲茅房的痛苦，齐二少果断放弃鸡汤，看着粥提意见：“那么烫怎么喝啊？房间里也热，我快热死了！”要不是太热，其实他能一觉睡一天。会大中午就提前醒完全是被热的。
“客栈条件有限，忍忍好不好？”
“不好不好不好！我要回家！！”他不喜欢这个客栈，房间又小又热，东西还那么难吃。
“现在走得赶夜路了。”
“夜路就夜路，我不管，我要回家！！”
华先生也确实对蒲县印象不好，要不是舍不得齐二少辛苦，他一早就走了，宁可让人在板车上睡。
仔细想想，说是赶路其实齐庭玉从头到尾也没走过几步，基本都是板车来板车去。只不过他们这驴子拉的简易板车可不比马车，条件相当有限，就算躺着也睡不好。
“你要不嫌路上颠，那我们今天就退房上路。”
“好。”
“把粥喝了。”
齐二少：“……”
说了半天，还是没能逃得过！
正装上路，齐二少嫌太阳晒便没有一开始就躺上车，而是让华先生打着伞并排走着。
前面王小虎牵着驴子开路，有他在基本没有什么人敢来找他们麻烦，一路倒也顺畅。快出蒲县的时候，路口堵了一堆人，仔细一看都是城里的一些老弱病残。
“先生，前面有情况。”
华先生望过去，四周陆陆续续又有不少老人孩子赶过来，人群似乎有壮大的趋势。
“能绕过去吗？”
“都堵上道了，怕是绕不过去。”
那一堆几乎都是老弱病残，直接过去怕要是冲撞了一个两个的会被人讹上，这要不过去就只能等了。
“不行就等一等。”反正也打算赶夜路了，总不能围着一天不散。
“先生，要不我去看看情况。”
“……也好。”
王小虎过去，仗着人高马大扒开人群往里看个究竟，没一会儿折返回来，脸色有些不好看：“先生你果然没说错。”
“怎么了？”
“那前面主仆四人好像是被讹上了。”情况就跟他们昨天很像，由于蒲县前后两座山夹着条河，资源虽然丰富可来往通行远不如四城方便。一路过来前不着后不着店的，只要是路过，身上必然是带着些干粮以备所需。
就好比昨天那样，齐二少光明正大拿着半个没吃完的饼子进蒲县，就像是在老虎群里丢只鸡一样，太过招摇。好在有王小虎，明着上去抢是不敢的，就算是讨要也要掂量掂量。
他们这样算是运气好的，带着个能镇得住场子的王小虎。
可那边那主仆四个就有些倒霉了，那个一看就是主子的文质彬彬一脸读书人的模样，身边跟这个倒像是有些武艺的中年人，可惜也只有华先生这样有眼力的人能看出来，普通人只当这是个普通的中年管家一样的人物，根本没有威胁。而另外跟着的小童子和小丫头就更不在话下了。
所以一进蒲县还没走多远，他们就被人盯上。
好在这里的百姓还算质朴，要不是被县太爷逼得没办法，他们也不至于如此。因为本就不是恶民，抢自然是不会抢的，讨倒是可以讨。
于是几个孩子上去求好心人赏口饭吃，小丫头心软，读书人也是好心肠，就从包袱里拿出些干粮给了孩子。这一下可好，周围那么多人都盯着他们，这个头一开哪里还刹得住车？
一双双手伸过来，一双双眼力带着渴望和祈求，每一个人都饿得面黄肌瘦，论可怜孩子可怜，可那些老人就不可怜了？
主仆四人就算带着再多干粮也不够这些人分的，一开始还能一个孩子一块饼子，后来一分为二，再分为四，依旧不够。
人还在增加，可那主仆四人实在是拿不出东西了。
可饿急的人却并不这么觉得，他们总觉得还能拿到，一定还有，再找找肯定还有。那眼神恨不得把这几个人全身上下都搜刮一遍。
华先生看了差不多一刻，发现这么等下去显然不是办法。
那主仆四个似乎完全不知道该如何解决目前的困境，要说那中年人肯定是能打的，可面对一堆老弱病残饿得连站都不一定站得稳的人，怎么打？怎么下得去手？
最后逼得没办法说要不每个人分他们几个铜板，让他们自己去买点吃的。结果他们竟然还不要，比起钱，他们似乎更想要实实在在的食物。
华先生叹口气，为这一行人的天真。
这里可不像城里，有钱什么都能买的到。蒲县本就是个小地方，老百姓裹着农耕渔猎的日子，日常够吃够用，若能剩下些就拿到四城集市上去换些布匹器具。就连平时官服收的口钱都是按粮折算，所以在这里钱的作用并不大。
这个新来的县太爷把家家户户手里能收刮的东西都收刮遍了，余下都是些做商客生意的地方，比如客栈。那种地方消费高，而且不怎么愿意接待当地人。
那主仆四人纵然再好心，愿意给他们钱，一时半会儿的，大家也没办法把铜板变成吃的。
华先生长叹一声，对王小虎招招手：“小虎你来。”
“先生？你有法子了？”
“你过去这么做……”华先生细细把话交代了，由于王小虎脑子不怎么灵活，所以他把要紧的事儿再三交代几遍，说：“就这样，你去吧。”
王小虎几乎是无脑相信华先生，拍着胸脯保证完成任务，牵着毛驴儿就往人群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