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华先生的方法说起来也简单，他要王小虎耀武扬威的牵着驴子过去，还要一脸不耐烦很生气的样子。
王小虎吆喝着：“散开散开散开，还没完没了了？挡道知不知道？我家先生要过去！”
他这么一喊确实有些激起民愤，可他虎目一瞪，一脸凶煞的模样着实把那些村民吓住了。
“都散开！散开！”他顺手拽了下驴子，这驴子有些脾气，立刻仰着脖子叫起来，声儿还挺大，特别能镇得住场子。
村民自然而然分了左右，让开一条足够板车通过的道路，王小虎请华先生和齐二少先过，两人冷着脸走了出去。
这一招虽说没明着帮那主仆四人，可要人不傻的话应该知道乘势溜走的道理，若是这都不懂把握，那也是没救了，爱咋咋地。
果不然那主仆四人还算是带着脑子出门，等华先生一行走后，在人群里也就寻不到他们的身影了。
这与华先生一行也没什么关系，他只关心这一路是不是能顺利走回四城。
要说四城到蒲县这条山道因为经常人来人往，也就没什么野兽出没。可这是指白天，夜里就不好说了，山路崎岖，除非必要老百姓不会晚上赶路。一般点个火堆过夜是可以有效防止野兽靠近的，可华先生不敢耽搁，担心齐二少夜里露宿着凉，毕竟山上风大。
去的时候板车空置，他和齐二少挤一挤搂着睡还能取个暖，可现在车上根本容不下两个人，单靠他一个人着实叫人担忧。这齐庭玉别看着白胖白胖的，可身体底子并不好，这么几年药吃下来，虚的很，很容易伤风感冒。
这不昨天就拉稀了，太叫人忧心了。
入了夜果然透着丝丝寒意，华先生一行人衣衫单薄，如王小虎这种身强体壮的倒还不觉得啥，可华先生却冷不丁打了个哆嗦。
他知道这是有些凉了，哪怕是夏季，山里的温度果然要低得多。
“庭玉，把被子盖上。”
齐庭玉又不是华鸣这种偏寒凉的体质，这会儿正觉得舒服呢，哪里肯盖被子？
“庭玉！”说是被子也不过就是两层布缝起来，夏天热也就没往里面絮棉花。就这么两层还被齐二少嫌弃得不行，经常踢到地上。
“现在不冷。”
“等你觉得冷就迟了。”
齐庭玉不甘不愿得扯了个小角过来盖在肚子上。
华先生冷冷盯着他不放，只见他又稍稍拉了点过来盖在大腿上，露头露脚，就盖了中间一截。
“庭玉，你要么把脚都盖上，要么就给我下来赶路！”
齐二少想了想，觉得板车颠簸得有点厉害，还不如下来走走，反正他睡一下午了也不困。于是跳下车，过去和华先生手牵手。
“明天是不是就可以有冰吃了？”那么多硝石拉回去，想想以后天天吃冰的幸福生活，齐庭玉觉得美滋滋的。
“别忘了你还在拉肚子。”以为吃了两颗药止住了就算好了？这一个不注意又得拉到虚脱！
齐庭玉完全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性子，哪里还记得昨晚的惨痛，这会儿觉得自己可健康了，能一口气吃下两大碗冰。
无奈华先生不松口，他也没办法。
打着灯笼赶夜路速度肯定比白天要慢一些，不过一路有说有笑的倒也不觉得时间难熬。
走到能看得到四城的山道上时，离天亮还尚有一个多时辰，按照这个速度他们就是到了城门口也不到开城门的时间。
华先生算了算路程，便说：“时间有些早了，在前面休息一下吧。”
齐庭玉早就走累了，王小虎是不是累看不出，他可不是齐二少，即便累也不会明着表现出来。
不过华先生倒是觉得有些辛苦，走了一夜确实需要休息。
黎明前一天温度最低的时候，路边石头上湿漉漉凝了一层露水。
华先生不让他们直接就地而坐，而是从车上扯了块布折几折垫着，这才许齐庭玉坐下去。不得不说他作为医生确实是个心细如发的人，虽说有些事上王小虎觉得先生太过仔细了，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对他的敬仰之情。
夜里水气重，华先生坐了会儿觉得有些冷，便让王小虎在周边捡几根树枝点个火堆。
这时候捡来的树枝多少有点潮，不怎么点的起来，烟倒是挺大，把三个人结结实实熏得眼红流泪。
没办法，既然生不起火就只能靠裹被单取暖了。
好在灯笼还在，算是有个亮。
休息下来困意就涌上来了，华先生怕大家扛不住瞌睡，一人发了一颗提神醒脑丸，强迫大家打起精神。
“撑一撑，回家再睡。”
“嗯……”这个提神醒脑丸甜甜的凉丝丝的，有一股子陈皮的香味。齐二少觉得还挺好吃，可惜这东西和酸梅、清凉丸不一样，不能多吃，齐庭玉这还是第一次尝到味道。“媳妇……我饿了。”
很饿，咕噜咕噜叫个不停的那种。
华先生也听见他肚子打鼓的声音，谁让他嫌烧饼不好吃，磨磨蹭蹭吃了半个，另外半个则进了王小虎的肚子。
他们一共就买了二十个烧饼，晚饭的时候都消灭了。
“先前让你吃你不吃，现在知道饿了？”
齐庭玉也是知道的，就是这会儿给他个烧饼他也不见得能咽下去。他揉揉肚子，喝了两口水，歪歪头靠在华先生肩上。
“别睡。”
“嗯……”都饿得打出连环鼓了，哪里还睡得着。“你给我讲个故事呗。”
“那你想听什么故事？”
“嗯……我想听山神的那个。”
四城周边都是山，民间相传有不少关于山神的故事，有好有坏，众说不一。
华先生想了想便给他说了个山神化身施果救饥荒的事儿，由于是传说，年代不可考证，倒是故事四城百姓从小听到大，人人都知道。
传说那个时候大荒三年，颗粒无收。大家已经到了刨土食草根的地步，差一步就该人吃人了。
都说这座山的山神灵验，于是走投无路的百姓集全村之力杀鸡宰猪供奉给山神，跪在地上拜了三天。到了第四天，村里来了个画师，称自己有画饼充饥的本事。
这种话大家自然不信，可画师转身在地上画了颗桃树，落地发芽开花结果，桃子颗颗饱满晶莹，水灵灵的飘着诱人的香气。
村民们再也忍不住了，纷纷上前摘取桃子，神奇的是这颗桃树像是永远摘不尽一般，无论摘多少依旧硕果累累。
直到荒年过去，村里人再不为食物发愁的时候，桃树就一夜间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