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虎彻底傻了，他想不通其中的门道，只知道这里人和四城的看起来不一样。
华先生摇着头，拉他们坐到桌边，一人倒了一杯水说：“之前在四城就听说过蒲县的县太爷无德，如今一看果然是民不聊生。”
“兴许……兴许只是收成不好？”王小虎也是穷过来的，自认为以前自己跟弟弟就够穷够苦了，对比一下刚才趴在地上捡碎渣的孩子，他忽然又有种自己以前原来挺幸福的感觉。
“收成不好？”华先生冷笑：“这里有山有水有耕田，你觉得缺什么能让他们饿成这样？”
王小虎捏着拳头，说不出话来了。
“你应该是没注意过，刚才一路我们只见到一些孩子和老弱病残，这里的劳动力都去哪儿了？按说现在应该是回家做饭时间，可一路上有几家起过炊烟？”
“先生是说……屋子里没人？”
“有没有人不能肯定，只怕没米下锅倒是真的。”
王小虎也过过没米下锅的日子，可那只是他一家，而这里似乎是常态。
“从县里的情况来看，但凡有些能力的人都出去干活了，可见这里的人并不懒惰，这地方也算是个富足之地，这种像是闹了饥荒的状态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我不懂……为什么？”
“一个字，贪。”
“这里的县太爷年年涨税，口钱已经涨到了八百文一个人。”
“八百文？口钱不是才一百五十文？”
华先生笑得有些无奈，微微摇头说：“三年前新皇登基，减赋天下，口钱自五岁起征，未成人者一年15文，成人者一年百文。”
“什么？？？？？”他这些年好几次连口钱都差点交不起，还是因为弟弟年幼，口钱交的少。可四城的未成年人口钱是按照25文算的。
“不用奇怪，皇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下达各地以后又有几个人是这么做的？张县令已经算是清廉之人，这150文的口钱都是上面定下的，他分文未加。你也不要怪他，他一个七品县令本来就难做，这么些年扛着上头的压力不给四城百姓增税已经很不容易了。”
“我、我也没有怪县太爷的意思……”他也不过是激动了那么一刹那，华先生一说他就懂了。
“增幅50％已经算是少有的清正廉洁了，只是隔了一座山的蒲县就敢收八百文一人，须知蒲县也是归明阳府管辖。”他们这边都归明阳府管，除了黑石镇和另一个河西村是归尧郡王管理不设县令之外，别的地方的县令都直属于明阳府府台。
这么一说王小虎忽然就明白了，如果说150文的口钱是府台大人定下的，那么四城收150文，蒲县也应该收150文才对，那这八百文中间的文章……
应该就是浦县县令的问题了。
“这里的县太爷也太大胆了，就不怕上面来查吗？”
“他敢这么做自然能摆得平才对。”有几个县太爷像张县令那么有背景？娶了尚书家小姐，虽然当年人家没做到尚书那么高门大户，可现在怎么说也是二品大员，下面的人谁敢得罪？
“这、这！这还有王法吗？”
华先生摇了摇头，转而问趴在一边快睡着的齐二少：“庭玉你饿不饿？”
齐庭玉惨兮兮的抬了抬眼皮，回了句：“饿……”
“小虎，下去点两个菜叫小二送上来。”
“不下去吃吗？”
“屋里吃踏实些。”
王小虎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屋里踏实些，不过他不会质疑华先生，乖乖出去了。
齐庭玉见王小虎走了，一反刚才懒洋洋的样子，坐到华先生的凳子旁：“媳妇~~”
“怎么了？”
“你不高兴？”王小虎生气是放在脸上的，可华先生面上根本看不出。
“你怎么知道？”
“我就觉得你不高兴。”没有理由，就是感觉媳妇不高兴。
“别多想了，明天也要早起赶路，早点回去。”
“今天不洗澡了？”
“不洗了，回程快些，明天天黑就能到家了。”去的时候之所以慢还是因为齐二少第一次出远门各种不适应，时不时就要找阴凉的地方休息。
显然经过几天的锻炼，他适应了许多，也就没那么娇贵了。
“嗯，我想快点回去。”
“我也想，离开那么些天也不知道医馆怎么样了。”
“有青铜。”在他看来青铜能解决一切问题，这点他从来不操心。
华先生笑着摇头：“青铜还是个孩子。”要到年底才满15岁，就现在的标准还是个未成年人。
“我也是孩子。”齐二少特不要脸的指着自己撒娇。
华先生心说你一年都交150文的口钱了，真好意思说自己是孩子？
不过在齐二少心里，大概他真觉得自己还小吧……
晚上吃的简单，要了几个馒头两盘小菜一碗汤，问了店小二说这里的小咸菜和四城的口味差不多，于是又要了盘小咸菜，没要荤菜更不可能给齐二少点一整只鸡。
齐庭玉多少有些不满意，可对比中午淡而无味的烧饼，晚上好歹有个豆腐炒鸡蛋。
齐二少只挑鸡蛋吃，华先生不说他，王小虎更不敢有意见。
反正能吃饱就行，他也不是齐家少爷，还挑口味。
两个馒头显然不能喂饱王小虎，华先生问他还要不要，他果断摇头，一脸心疼得说：“这里一个馒头要八文钱。”八文钱在四城都能吃上大肉馅儿的馄饨了，而这里只能买个馒头，吃不起，根本吃不起！
华先生也知道这顿饭被坑得有点狠，两个菜四个馒头一碗汤收了他们七十几文，就连这么间房都敢收他们八十文。要按四城的标准，玄字号房最便宜的一晚上不过三十文，最大的客栈也只多收了十文钱而已。
在蒲县，完全翻了一倍。
“包袱里还有烧饼，你要没吃饱就吃几个饼顶一顶吧。”还好他们从黑石镇带的烧饼够多，比起去的时候预计不足，后来不得不花些时间在找食物上。回程的时候干脆一口气买够了，王小虎胃口大，一顿能吃掉五六个。现在也是真没吃饱，他也不跟华先生客气，拿出饼子就着剩下的汤又吃了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