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七夫人这段日子是越发娇贵了，原来没怎么接触过，也不知道是个这么能折腾的主儿。
不过华先生也没时间管齐府的这位七夫人，这晚齐二少凉爽了一夜，得知第二日没冰可用了，岂能熬得住？
天还没亮就在床上撒起泼来，觉也不肯好好睡，连带翻腾得华先生也不能睡。被他闹腾得实在受不了，一把摁住拍了两下全当教训：“你在齐府也能这么日日享福？”
齐二少仗着自己体重够分量，用力一番，把华先生压在身下，贴着他黏糊：“媳妇媳妇，再去买点冰吧，热死了热死了。”
“知道热你还不起开？”这小混蛋就跟个小火炉一样，那是一身滚烫。
“媳妇身上凉凉的……”
华先生：“……”
果断把人从床上踢下去，华先生起身穿衣：“行了，我今天就去买硝石。”本来说好了过两天去，看来这事儿还成了当务之急了。
齐二少揉着屁股从地上跳起来：“我也去。”
“你去做什么？”
“我要去！”
“好好在家呆着，我让李婆子照顾你几天。”
“不要，我也要去！”
“太远了，山路不好走，你受不了。”
“我要去要去要去要去要去要去——————”
眼见着这死皮赖脸的架势，仿佛不答应就不撒手，华先生和他对视数秒，最终落败。
对付这个齐二少，他感觉自己的功力一日不如一日了。
————
齐二少这么些年也没离开过四城，这是他第一次出远门。大清早王小虎做准备工作的时候，他就绕着板车转了又转，想帮忙不过大家让他少添乱，无奈之下只能坐在树荫底下看着。
因为去得远，天又热，路上该带的东西不能少。
比如说干粮，又比如说薄被。因为要在野外露宿，王小虎这种身板儿的露天席地倒是无所谓，可跟着个身娇体贵的齐二少，怎么也得带上两条薄被单子，哪怕躺在板车上也能将就一夜。
算着开城门的时间差不多了，华先生把借来的驴子牵了过来，本来齐二少不跟着的时候说好了王小虎负责推车。可多了个人，显然靠王小虎一个人就太费力了些。华先生还是问邻居借了一头驴过来。
一车东西大半是齐二少的，三人一驴就这么拖着半车行李出门，搞得城门口当差的还以为他们要出去个把月才能回来。
“媳妇儿我走不动了……”早料到齐二少是个娇气的，想不到如此娇气。这才走了没半个时辰就喊走不动，华先生深深叹口气，让他上了板车。
借头驴的作用终于体现了出来，拉个齐二少还不成问题。
“回来的时候车上会堆满硝石，即便你走不动也得自己走。知道吗？”
“知道。”车上人答应得痛快，自顾自翻开瓦罐倒了水喝。
华先生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说：“快些上山吧，回头日头高了容易把人晒晕。”山上有树遮阴，比山下清凉不少。这里翻山去黑石镇可没有所谓的官道，路那都是老百姓一步一步踩出来的。虽然不太好走，但好在也不至于是悬崖陡壁崎岖难行。
这会儿热气已经有些上来了，他们出来的时间早，齐二少还受得住。但凭这几年对他的了解，等不到午时他就能热晕了，如果不能找到个清凉庇荫的地方休息，有可能会晒中暑。
果不然巳时将尽的时候，齐二少就只剩下躺在板车上喘气的力气了。他连抬手给自己扇个小风都做不到，热得想光着膀子吐舌头。
华先生当然不许，给他舌下塞了颗清凉丸，又把伞打开卡在板车上给他遮阴，道：“叫你在家等你不肯，这才半天就受不了了？”
“热~~~”他已经到了连说话都嫌热的地步了。
“……你看看你像什么样？”
“呜~~~~”
得，话都讲不清了。
华先生用帕子沾了水替他擦着额头和手臂：“忍忍，前面找个阴凉些的地方休息会儿。”
“水~~~”
“不能再喝了。”这一上午两罐子水下去也不见小解，华先生怕他再喝出点什么问题。
“我热~~~~~~”
“我知道你热，自己扇扇风。”说着递了把蒲扇给他。
齐二少哪里还动得了，甩了两下往肚子上一搭，死猪状。
华先生默默拿起扇子，替他扇风……
————
这日下午的时候，小谷儿又来医馆：“青铜哥哥，先生在吗？”
“小谷儿啊，先生一大早就去黑石镇了。”
“黑石镇？”这地方小谷儿虽然没去过，倒是知道：“那……岂不是今天回不来了？先生这是去出诊吗？”
“大概是去买些东西。”
“哦……”小谷儿有些失望，又问：“那先生大概多久能回？”
“怎么也要个三五天吧。”
“三五天啊……好。”得了个具体日子总算好回去交差了，横竖七夫人也不是马上就要生，近几日状况其实也不错，三五天倒是等得起。
而事实上有了齐二少跟着的一行人，三五天也才走到黑石镇而已……
这个时节是黑石镇硝石卖得最好的时候，来来往往行商的人非常多。
黑石镇这地方早些年是做碳起家的。因为四面环山植物茂盛，有最天然的木炭资源。因为出的炭好，远近驰名，需求量逐渐大了起来。直到后来供不应求，村民几乎绝望的时候，老天爷又给了大家一次毁灭性的打击。
大概是大量砍伐树木导致山上土质松软，那年雨特别大，泥石流几乎淹了小半个村子。当时的村民觉得这是神罚，因为他们一味贪婪索取山上的资源，以至于山神震怒，这才降灾给村子。幸而这次的事件不严重，压垮的不过是村尾几间用来存放煤炭的房子。
侥幸躲过一劫的村民开始商量着迁村的事儿，本来是靠山吃山，如今山吃不上了人总要活着，不少人想着去别的地方寻求生计。
这事儿半数同意半数反对，就在僵持不下的时候，村里发现丢了几个娃子。
这村子娃子可是命根子，别说丢了几个，就是一个那也是满村人找。
大家找遍四周都找不到人，最后猜测是不是都上了山。村里的娃子自小就是在山上玩大的，这次的泥石流事件其实半个月里连续发生了三起，只有第一次造成的破坏最大，因为没能及时清理就迎来第二次，不知道幸还是不幸，第一次堆积的淤泥成功挡住了后两次的山体滑坡。
大家觉得山神还是照顾这个村子的，虽然给了他们警告，可没有伤害村子里的人。
于是之后的半个多月，哪怕雨过天晴了大家也不敢随便上山，就怕再次触怒山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