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先生一愣，这还在教育他呢，怎么跳到这个问题了？
“你别不要我，我娘都不要我了，你别不要我。”
华先生听了心头一酸，说：“你娘没不要你。”
“她不要我了，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
“我知道，他们都不要我了，我娘说我以后就归媳妇儿管了，我哥说齐家不要我了。我爹还让我干脆不要姓齐，免得给齐家丢脸。媳妇儿……我跟你姓好不好？”
华先生听完整个人都要不好了，他以为齐庭玉什么都不懂，岂能想到他竟然什么都知道。
是啊……什么都知道……
想起师父当你临走时留下的话，华先生觉得时至今日，他兴许应该什么都知道了……
毕竟师父留下的药方还是有用的，一点一点的在治好齐庭玉的傻病。
他每天按时服药，每三天要扎一次针，病情比起头两年稀里糊涂什么都认不得来说，这两年明显好转得多。
只是似乎年龄一直停留在当年，他受伤那年也差不多该有十岁了……
九岁多的孩子，确实记事也懂事了。只是他一位的照顾包容惯了，觉得他还小，还不懂事，还懵懂还无知……
还似乎没有被亲人的冷漠所伤害……
等等！
既然都懂事了，那他……
华先生的脸色顿时就青了青，随即白了下来。
“庭玉！”
齐二少还在那边吸着鼻子卖可怜，生怕自己被媳妇儿赶出去。
“庭玉！”
“啊？”
“吃东西不给钱，乱拿别人的东西这些……你是不是故意的？”
齐庭玉一僵，眼咕噜滴溜溜转。
“我不想听瞎话！”
齐二少顿时噘着个小嘴说：“那我喜欢嘛……”
“喜欢就能随便拿？你以为整个四城都是你家开的？”
“那我不随便拿你能给我买吗？？”说完他还小心翼翼得看着华先生。
华先生噎了噎，含糊道：“适可而止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那……你会给我买咯？”
“不过分的话。不过你必须听话，以后都不能这么没规矩！”
“什么叫有规矩？”
华先生懒得跟他多说，一挥手道：“我不让你做的事情绝对不许做！”
“啊……”那不得无聊死？？？
“听到没有！”
“哦……”
“你要再敢胡闹我就、就……”
齐二少大眼睛可怜巴巴得看着华先生，让他说不出把他赶出去这种话。
“不听话以后你就自己睡！”
“！！！”这不可以！绝对不可以！他不敢一个人睡啊！！！
就是在家里，那也是青铜睡在侧卧的小床上陪他，晚上还不能不点灯。
他绝对不要一个人睡！！！
“媳妇儿！！”齐二少整个人扑上来撒娇：“我不要一个人睡，我怕！”
“还有，以后都不准叫我媳妇了。”
“不要！”
“不能不要。”
“不要不要不要！”就不要！
“那你一个睡。”
“不要！！！！”
“叫我媳妇和一个睡自己选一个。”
“我！不！要！”眼看着说不通，齐二少干脆哭起来，往床上一扑，踢腿甩胳膊，鞋子踢得乱飞，一只袜子还糊在了华先生的脸上。
华先生：“……”
怒！火！中！烧！！
“你！给！我！滚！去！自！己！房！间！！！”
齐二少搬来神医药堂一个月又三天，迎来了第一个独自睡觉的夜晚……
————
春集第五条，神医药堂变得忙碌起来。
基于扈神医的好名声，华先生在四城的声誉自然特别好。由扈神医研制的滋补秘方那是在民间传得几乎都神了，多少高门贵户千金难求，知道华先生在四城，不少人曾登门求药。后来华先生烦了，便挂了块牌子出去，春调、夏排、秋补、冬藏四种药方被他改良成了药丸，根据不同季节限量售卖。
倒不是华先生故意而为，原先师父下的药方为膏方，存储时间段，冬季一个月，夏季七八日内必须吃完。四城百姓还好说，无非是多跑几次药堂。可来求药的大多来自远方，有点走商甚至是路过了顺便来求一方药。
为了保证时效和药效，华先生花了一年多的时间才改良出了药丸。药丸在存储得当的时候一次可以存放一年，非常适合远途购买。
由于药丸制作比膏方麻烦得多，费时费力，根据季节不同，少则半个月，多则要一个多月才能完工，所以数量自然也就有限了。
这次亏了有青铜在身边打下手，药丸的制作量比往日多了不少。
这不，售卖的牌子刚挂出去，各处来的商客游客就纷纷排队来了。
“为什么不能卖？！”一冉旭大汉拍桌子叫。
“一人限购一瓶。”
“那她为什么能买两瓶！”大汉指着前面排队的妇人，气鼓鼓得质问。
青铜指了指一边吃糖的小娃娃说：“这不还有一个吗？”
娃娃也就三四岁，不乐意排队，一个人站在角落里舔酥糖。
“这、这、这也算个人？？？”
这话一出可把那个妇人气着了，顿时插着腰就叫起来：“怎么不算人了？怎么不算人了？你这人怎么说话的？我儿子小就不算人了？我们家可是交了口钱的！你什么意思啊！”
大汉知道理亏，涨红了脸想解释，可又没妇人嘴皮子利索。加上四城是人家的地盘，妇人一嗓子嚎着说有人欺负她家孩子，这还得了，四邻八舍的纷纷出来指责大汉。
大汉是个粗人，抡拳头打人会，跟人掰嘴皮子吵架那肯定不行。
气急了就想打人，拳头还没下去，被人一把握住手腕。
“你想进衙门吗？”
大汉只觉得手腕一酸，立刻被卸了力道。他定睛一看，只见一白面书生模样的青年男子抓着他手腕，他就莫名没了力气。
“你！你是谁？”
“你在我家药堂闹事，是想我把官差叫来？”
妇人一见来人顿时有了底气，泼也不撒了，扭着腰跺着脚就哭诉：“哎哟先生啊！我们家虎子可是被欺负啦！这人竟然说我们家孩子不是人啊！！”
华先生：“……”
围观百姓：“……”
“你可要为我做主啊！！！”
华先生心说我能为你做什么主，你刚都把人骂完了。
“好了好了，后面的人还要买药呢。这位壮士如果不想买要请出门右转。”
“谁说我不买，你们这药也卖得太少了！”
“壮士此话差矣，我卖得是药不是饭，还能管饱不成？”话音一落满堂哈哈大笑。
壮士被怼得也是挂不住面皮，药也不要了，甩甩袖子夺门而出。
华先生摇摇头，那妇人倒是高兴，牵着儿子谢过华先生，大摇大摆得出了药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