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先生问青铜是不是忙得过来，青铜点头说可以。见他越来越能干了，华先生放下心来，转身进去继续给人问诊。
病人见大夫回来了，把探着的脑袋缩回去，悄声说：“先生你可惹麻烦了。”
“怎么说？”
“你知道那大汉是谁？”
“他是台羊县县令老爷的大舅子。”
“台羊？”离这里可有点距离。“那又如何？”
“先生有所不知，这台羊县的县令和我们四城县令是同窗故交，也是当朝文尚书的学生，私交甚好。”
文尚书？
华先生淡淡一笑道：“不碍事。”
华先生如此不当一回事，倒是这个病人急了，说：“台羊县令是个怕媳妇的，县令夫人是出了名的窝里横，你把人大舅子气跑了，这事儿怕是不能善了。”
“怎么，他还能在四城闹事不成？”岂知话音刚落，门外一大汉就带着四五个打手冲了进来。
华先生淡淡叹口气，出去问道：“几位看病还是买药？”
“买什么买！我看你这药堂子是不想开了！”大汉蛮横得踢断墙边的长椅，呵：“你一个卖药的郎中也让我大哥下不来台！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大哥是做什么的！！”
华先生皱皱眉，在人群里没有看见之前的大汉就知道这人看着鲁莽，可脑子倒是不蠢，知道这种时候让别人出头。
看这大汉的气势应该是来砸场子的，华先生考虑着到底是把人轰出去了事还是派人去衙门里叫人方便。
就在这时候，人群里站出个打抱不平的人。“凡事有话好好说，何必动手动脚。”此人眉眼上挑，仿佛天生带着一丝魅意。可骨子里又带着一股高高在上的傲气，给人一丝尊贵感。
显然那一丝尊贵藏得很好，一般人很难看出来，大汉嗤之以鼻：“你一个小白脸文文弱弱的别出来找不自在。”
那人不经意间皱了皱眉，笑道：“一直听说四城有个好县令，治安管理得很是不错，百姓是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不知道这聚众斗殴是个什么罪过。”
这大汉牛气冲天显然根本就不怕，挥挥手就让手下的打手先教训教训吊眼梢的青年。三人拿着棍子冲上去，药堂本就不大，又挤满了人。虽然大部分看苗头不对纷纷都让了出去，可也有不少躲在药堂角落，当真打起来恐怕伤及无辜。
吊眼梢的青年一看，挑挑眉道：“想打出来打，当洞里的耗子算个什么本事。”
大汉哪里经得起这么激将，嚎着就冲出去，在大街上就跟四人打在了一起。
华先生担心青年寡不敌众，跟出去一看，很快打消了帮忙的念头。
很显然，就青年的伸手根本不需要他帮忙。
青年拿着一把玉骨扇，却仿若拿着根千斤杵，打在哪里都能把人拍地下。很快四个人横了一地，砸了一个水果摊一个绸布摊，同时官兵也正巧赶来，五个聚众斗殴的一个没落下。
怎么说吊眼梢青年也是替他出头，华先生不可能置之不理：“刘头儿。”他上前一步朝着捕头施了一礼说：“这四人来我药堂闹事，这位公子出手相助才免于伤及无辜，还望刘头儿别太为难他才好。”
刘捕头也是个讲理的人，说：“我总得带去衙门走一套流程，只要他配合，我们不会把他怎么样的。”
华先生知道这一步流程不可少，点点头说：“这件事大家都看到了，相信张大人自有公断。”
刘捕头点点头，挥挥手让手下捕快把地上哎哟个不停的人都抓了，对着吊眼梢青年说：“这位公子，还请跟我们走一趟。”
吊眼梢青年也好说话，很是配合，倒是临走前冲着华先生说：“那药替我留一瓶，我怕我回来就买不着了。”限量供应的东西，天知道这张大人走流程要走多久。
华先生笑道：“公子放心，自当预留。”
吊眼梢青年点点头，还算挺满意。
张大人问清了前因后果，又有众多百姓作证，连赔偿的问题都没要就放吊眼梢青年回来了。至于砸了人家的摊子，自有那四个闹事的赔偿。
青年一出来就直奔神医药堂，果不然药早已卖空，医馆内三三两两的剩下等着几个问诊的病人和一些排队抓药的病人。
青年问青铜：“你家先生呢？”
“先生在里屋问诊。”青铜眼力好，一眼就认出人来：“我家先生交代了，公子来了只管把药拿去。”说着从里面拿出两个封好的瓷罐子，明显比卖出去的大一些：“这两罐养春丹是先生给公子的一点心意，还望公子不要嫌弃。”
青年哪会嫌弃，乐都乐不过来，赶紧用布包包好了：“你家先生什么时候能休息？”
“嗯……医馆申时闭馆。”青铜边抓药边回答。
“那我酉时再来拜访。”
啊？
青铜再次抬起头，人已经不见了。他挠挠头觉得这人好生奇怪，一会儿再跟先生说吧。
今天的病人有些多，到了酉时还有两位病人在排队。春市是难得八方聚集的活动，华先生作为神医弟子，总有许多慕名而来亦或者是顺道而来的病人前来问诊。
这些病人大多不是什么大病急病，比较常见的无非是有钱人的一些富贵病，亦或者是积劳成疾、营养失衡等等。倒是有两个恶疾的，在对街的小院儿里住着，由几个老婆子照顾。
那个小院儿是华先生买来专门安置一些需要留宿的病人，雇了几个死了丈夫也没有儿子的孤老婆子，一方面提供她们食宿，一方面也给她们一个安身户口的活计。
一般而言，照顾病人这种工作很多人都不乐意做，要不是没了办法，谁愿意找这种伺候人的活儿？倒是华先生这个小院儿的工作特别抢手，那可是神医弟子，不仅医术有保障，人品还不错，给的工钱也比别家高。而且小院儿是单独分开的，只需要把华先生嘱咐的事儿做好，把病人的吃用照顾妥当了，华先生根本不管她们闲暇时做什么。甚至有个婆子提出一样做饭顺便过去帮华先生那边也做了，都被华先生婉拒。
“你们只需要照顾好病人，如果没有病人就把院子里外打扫干净。”小院儿毕竟是住病人的，所以每天都要定时消毒，这点华先生绝对不姑息。
老婆子们平日里没啥事儿的时候也帮人接点洗衣缝补的活儿，甚至还绣绣花做做小荷包之类的，春市的时候在后街摆个摊蹭个人流，华先生也从来不说什么。
这么肥的差事四邻八舍的多少闲在家里的婆娘想要做，那都数不过来。
给最后一个病人开了药，天已经完全黑了。青铜在柜台忙碌了一整天，华先生见他满眼疲累，也不忍心继续让他做饭。毕竟他还是个孩子，比齐二少都小。
“青铜，我去看看你家少爷，药抓完了把医馆关了。”
“我知道了，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