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城这个地方比较纯朴，平素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来往行商虽然多些，可大多住一夜就走。毕竟这地方虽说处于通商之道，可不产丝不产茶，少有商人长期驻足贸易。
不过每年春暖花开之时，四城会有个集中七日的集市，此时南北两条大道开放，允许南来北往的客商各自驻足摆摊，税金极低，倒是吸引了不少人，办了十几年的后，慢慢得变成了这里的一个特色，也算是新年开春第一事。不仅四城，南来北往的客商和周边城镇的人都津津乐道，也算是这里的一个大活动。
开市前几日，四城的人流量剧增，商客把客栈都挤满了，不少四城百姓出租自家房屋给前来赶集的商客住用，小小一个四城热闹非凡。
到开市前一天，就连齐家这样的大户人家也接待了相熟的商客，唯独华先生的医馆得以幸免。
理由不言而喻，大家口耳相传，谁不知道四城的小祖宗齐二少住在华先生家？这借宿倒是没问题，可货物有些什么闪失就不好说了。
难不成还让齐二少一个傻子赔吗？
齐二少很兴奋，毕竟是一年一度最热闹的事儿，他连着两个晚上都没能好好睡，缠了华先生几天，就为了能赶上集。
按说医馆就开在南北街上，跨出门就是集市。可根据以往经验，这齐二少惹祸的本事也着实不小，华先生直接有了想关他七日的念头。
这可怎么行，齐二少那是撒泼打滚的不同意，最后君子约定，他要能乖乖听话三天，就由华先生亲自带他去集市逛逛。
临着前一天，齐二少依旧乖巧，让背书背书，让练字练字，甚至连墨都没有随便玩得满桌子都是。
华先生觉得这种表现还算不错，自然打算履行诺言。
当天晚上，齐府就派人送上这个月的月例，这也亏得齐家夫人管内院的账，否则早赖了这个傻少爷的月例钱。
“华先生，这是二少爷这个月的月例钱，您给收好了。”随着月例钱下来的还有不少吃用之物：“这些是年前就置办的衣物，因着耽搁了，现在才给少爷送来。”
可能是齐夫人心里觉得亏欠，时不时会派丫头送些吃的用的过来，倒是这月例钱比较固定，华先生一看这个月钱似乎有多，有些不明：“这个月月例似乎多了些。”
“那是夫人的私房钱。”派来的也是夫人的贴身丫头玉香，打小就跟在夫人身边长大，也像是把齐二少当自己亲弟弟那么疼爱：“这不是要开市了，夫人知道二少爷容易惹事儿，所以……”
这是提前预支的赔偿费，天晓得自家傻儿子能惹出什么乱子来。
“若是不够只管派青铜来说一声，毕竟夫人也是舍不得二少爷的。”
华先生送走了玉香，心里知道这齐夫人是想向他证明齐家还是没有放弃这个儿子，可事实呢？
除了夫人还记得时不时送点东西外，齐家人对齐二少没有任何表示，甚至连上门看一眼都没有。
对于齐家，华先生也是有些失望。
且不说在富贵人家少有兄友弟恭的事儿，这齐老爷竟然也全然不顾念儿子，确确实实叫人心寒。
据说当初齐二少脑子还好的时候，齐老爷走亲访友都爱带着他嘚瑟，逢人就说自家儿子怎么怎么聪慧，恨不得夸上天去。
现在呢？
人情冷暖莫过于此。
————
开市的清晨，公鸡只啼了一声，齐二少就醒了。
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起来，惊醒了身边的华先生。
“庭玉？？”
“媳妇媳妇，天亮了。”
“嗯……”太阳刚出来，横竖还能再睡会儿，毕竟……
昨天晚上齐二少兴奋到半夜，连着他也没能安心睡。
“起来了，起来了。”
“还早，多睡会儿。”
“起来了，起来了。”
“庭玉……你就是现在起来，也还没开市。”
齐二少瞬间坐回床上，带着点失望得问：“那……什么时候开市？”
“巳时吧……”开市会鸣锣，到时候整个城都能听见。
齐二少看看日头，委屈兮兮得又趴了回去。
“再睡会儿。”
“睡不着……”
华先生：“……”这是多期待开市？
绞尽脑汁想了几句安抚的话，刚想对齐二少说，就感觉耳边有几声小呼噜，很细小很轻微的哼唧着。
侧头一看，嘴里说着睡不着的齐二少已经趴着睡死过去，小屁股还撅了一半。
华先生：“……”说好的睡不着呢？
算了，能睡着就好。
无比想念曾经一个人睡的华先生转身帮齐二少翻了个身，盖上被子，听他哼哼唧唧的像是要醒，不得不轻轻拍了几下哄。
很快，那边呼吸声再次平静下来……
唉……
什么时候都无忧无虑的……真的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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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二少终究是没能赶上开市，鸣锣的时候敲了一路也没能吵醒他，等他睡到自然醒午市都快变成晚市了。
好在晚市也有晚市的玩法，怎么也要热闹七天，第一天赶不上并不算遗憾。
齐二少倒是有些别扭为什么早点叫醒他，被华先生一句话堵回去：“就差在你耳边鸣锣了，你倒是能睡。”
行吧，他是真能睡，睡得舒舒服服的爬起来，太阳都偏西了。
随便吃了两口就闹着要出去，被华先生拖回来约法三章。齐二少都答应了，规规矩矩让媳妇儿牵着小手出门。华先生也是怕他胡闹惹麻烦，干脆也就不避嫌了，一路都抓着他。
好在这一路抓着手没放，否则这人来人往的都能把人挤丢了。
齐二少容易被花花绿绿五颜六色的东西吸引，指着一个摊子问：“媳妇媳妇，那是啥？”
华先生扫了一眼说：“那是姑娘家用的东西，你用不上。”
“姑娘家是啥？”
“女子用的。”
“哦……”男女他还是分的，可他就是觉得好看：“那为啥女的就那么好看？”他的意思是为什么女孩子用的东西都那么好看。
结果这句话被路过的两个少年听见了，其中一个没忍住直接就笑出来：“噗……你这小哥哥真有意思。”
华先生一眼就看出这是哪家小姐女扮男装出来玩，虽说四城这次的春市比较放得开，大姑娘小媳妇儿都很自然的出来逛，可那些大户人家没出阁的小姐多少都要避讳几分，尤其越是高门大户的小姐，越是规矩多。一般敢这么女扮男装的大多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搞不好还是官家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