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先生到大堂一看,来人有三位,领头那位手拿一把金丝扇,一身白衣绣金,看起来颇为华贵却又不显身份。后一位身穿紫色绣金圆领袍,身份应该颇为尊贵,最后一位身着胡服短打,衣着华丽。这三人看起来身份都不寻常。
三人见主人出来也都纷纷起身行礼,华先生浅浅回了个礼说:“三位怠慢了,请坐。”
白衣人道:“哪里的话,是我们日落方至叨扰先生。”
华先生笑笑,冲紫袍人道:“素闻北云公之名,今日得见可谓三生有幸。”
紫袍人看起来不太爱说话,点头微微一笑:“先生客气了。”
“恕华某孤陋寡闻,这两位是……”
白衣人笑道:“在下寒舒,这位是海克沙。”
华先生稍有迟疑,姓海,又是胡人打扮……
“不知三位来此有何贵干?”
“哦,我们此次来访……”
海克沙忽然放下杯子插嘴道:“你们东域的人说话就是喜欢磨磨唧唧的。”聊了半天也没问到正题上,好容易问到了这寒舒还磨叽。“这次是我想来找先生,想问先生可有扈神医的下落?”
“你们是想寻家师?”
“一直听说扈神医医术厉害,我父王病得快死了,想找神医看看还能不能救。”
华先生:“……”
寒舒:“……”不忍直视啊……
梁邵:“……”
华先生略带尴尬得笑了笑说:“我与师父分开也有数年,他老人家现在的去向我也不知,怕是帮不上三位了。”
“没有方法可以联系到神医吗?”
“嗯……方法倒不是没有……只是……”
“先生只管说,若有什么难处尽管交给我们去办。”
华先生笑着摇头道:“我师姐与师父常有书信来往,她有一只传信鸽可寻到师父。”
“不知令师姐……”
“她几年前嫁入晋远侯府,现为晋远侯夫人。”
梁邵:“……”
海克沙挠挠头问:“晋远侯?在哪里?”
寒舒:“……”
华先生见状也不说话,静静看着。倒是一边的齐二少真的坐不住了,偷偷把爪子往盘子里伸过去,被华先生眼疾手快打掉。
齐二少撅着小嘴一脸委屈,可怜巴巴得看着他,脸上满是控诉。
“再吃该积食了。”刚才一入座已经偷偷吃了一个桃花饼,现在还想吃?这都吃过晚饭了,回头吃撑了夜里又要哼唧。
齐二少捧着茶杯咕噜噜吹泡泡,甩着小脚晃啊晃的也不肯好好坐着。
“庭玉!”客人面前太过失礼,纵然他不在意也不想别人轻看了齐二少。
齐二少见媳妇好像真的生气了,于是端正坐好,低头,玩手指头。
而那边三人把齐二少看了个明白,果然如大家所说脑子不太好使。行为举止都像个孩子,自控能力几乎没有,更不提礼仪教养。
华先生朝着客人笑笑道:“失礼了。”
寒舒摆摆手说:“不要紧,只是……这晋远侯……”
不好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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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说北云公和晋远侯两家都算是异性王,各有封地,本是一南一北互不相干。
可架不住人家父辈有仇,两家父辈都是开国元勋,护国有功。本来不相上下,封位领地也该差不多才是。可偏偏当时北云公家有一位小姐国色天香,被纳入后宫,后封为贵妃。这么一来北云公家自然平步青云,直封梁邵王。
按说这事儿本也是各凭本事,谁让晋远侯家没有个漂亮的闺女呢?
问题是……
这位美貌如花的小姐原先是许配给晋远侯之子的。
梁邵王家先祖听闻皇子选妃,竟然背弃婚约把女儿送入宫候选,结果皇子妃没选上,被老皇帝看上了,直接收了后宫。
这事儿一出,晋远侯虽然不能把气撒在皇帝身上,可跟梁邵王家也算是老死不相往来了。再加上君夺臣妻这种事,当时的皇帝也是心有介怀,怕晋远侯心怀有异,直接封了个离皇都非常遥远的南域侯爷。好在还念顾一些旧情,封了块还算富足的土地。
若非如此,这晋远侯家怕是没那么容易善罢甘休。
现如今梁邵王和晋远侯两家的关系非但没有冰雪消融,反倒是更有些雪上加霜之感。
所以今天要让北云公上门去求见晋远侯夫人,即便出于礼数不把他拒之门外,可夫人毕竟是内眷,就是不出来见男客也是丝毫挑不出理的。
这事儿华先生并不是不知道,所以才会有之前的犹豫。
北云公的为难并未被海克沙放在眼里,在他看来不过是求人办事,多送点礼总是可行的。两国风情民俗不同,自然无法理解彼此的不方便。
“这有啥,那晋远侯住哪儿,待我备上重金上门求助,自是可行。”
寒舒摇了摇头说:“若是寻常人家,只有你我二人,尚有希望。可惜……”
晋远侯府不比寻常人家,寒舒一介草衣登门拜访未必能被接见,而海克沙还是邻国皇子,晋远侯身份敏感,若被人知道他携重金拜访晋远侯,这要传到皇帝耳朵里,只怕是……
所以北云公的身份才显得异常重要,毕竟他出生显贵,于官于民都受尊重,出行拜访自少有阻挠,也颇为方便。
可惜的是,任何事都有两面性,在晋远侯的问题上,北云公的身份反倒是个负累。
寒舒看了看华先生,随即想了想说:“不知可否烦请先生于书信一封,届时若能有机会得见夫人,也好有个方便。”
华先生微微点头,叫青铜取来纸笔,给自己师姐写了封介绍信,交给寒舒。
此事也算暂时了结,送走三人后华先生把无聊得快打瞌睡的齐二少提回房,叫他早些入睡。
齐二少有自己的卧房,毕竟这华先生的医馆门面不大,可后院居室并不算少,怎么说也是县太爷出面置办的房产,总不至于寒酸。
可齐二少几乎没在自己屋里睡过,每次都要跑到华先生床上,粘着人才肯入睡。
“再过几月天就热了,你总该学着自己睡。”
齐二少老大不愿意,裹着小被子翻身,往里面卷。
“庭玉。”
“你是我媳妇,就该一起睡。”
“这话谁说的?”
“我娘!”
华先生默默无语,心说齐家夫人怎么能跟儿子说这种话呢?
“我娘还说做男人绝对不能像我爹那样三心二意,成天看到漂亮的就想娶回家。”齐老爷有六房姨太太,加上原配夫人刚好印证了三妻四妾。
好在他子嗣并不兴旺,除了正房齐夫人生了两个儿子外,另外也就只有两个男孩,大的那个和庭玉差不了几个月,小的那个才十岁,余下的都是闺女。倒是听说他新娶进门的小妾近日有喜,再加上齐大少的婚事已定,齐家近日可谓是喜气洋洋,春风得意得很。
华先生摇着头,拍了拍齐二少裹得肉鼓鼓的被子,把他往里面推一些,自己又取了床被褥。
不想齐二少一见是要分被窝睡,这还得了,立刻抖开被子大字型霸占了整个床铺。
“庭玉?”
他嘟着嘴写了一脸很生气:“媳妇你嫌弃我了?”
“这话又是哪里听来的?”
齐二少憋着嘴不说话,翻个身又把被子卷走了。
华先生顺势就把另一床被子铺上,齐二少看起来似乎更气鼓鼓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