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医馆，齐庭玉就坐在门口的石阶上，双手撑着下巴，双眼直愣愣得看着地面，一看就在发呆。
“怎么不睡？”跑一回衙门前后不过一个多时辰，对于一夜没睡的齐庭玉来说根本不足以补足睡眠。
齐家二少委屈兮兮得撅小嘴：“热……”
看把你娇惯的，才回家就受不了了？在山上怎么没见你这么娇气？
华先生心底那一顿吐槽啊，真叫没办法说出口。
谁让人家从小就是娇生惯养的少爷呢？
“在你肚子没全好以前，我是不会答应给你做冰的。”
“我好了嘛~~”
“不行，七日内不复发，才能确定是真好了。”
齐庭玉恨不得瘫在门口表示自己的不满，被华先生眼疾手快拽起来，往医馆拖。
进了门齐二少又问：“媳妇你刚刚去哪儿了？青铜说你被衙门抓走了？？张绍云的爹是不是打你屁股了？疼不疼？？”就齐二少那少数几次被请进衙门的事实来看，挨板子打屁股的几率非常高。不过他挨板子和别人有些不一样，普通老百姓杖责那都是趴在地上打。轮到他倒是给个长板凳趴着，换把小尺子，啪啪啪。
疼是肯定疼的，不过绝对不会皮开肉绽，更不提伤筋动骨。
就这样还能把齐二少疼得哇哇哭，也算是给上门告状的老百姓看着解解气。
因着大家都知道，要不是他实在犯了大错，一般没人无聊到请县太爷主持公道。
用张县令的话来说，齐庭玉这样的辨不清是非，宛如孩童，自然不能用大人的刑法处置。何况他也不过刚刚十七，未成年之前犯了错最多骂几句，算上十六岁那一年的，总共也就挨过两回。第一回是冲撞了府台大人，所谓打板子也不过是做给府台大人看，也是他小，还不到十四，当时才想了这么个法子，结果后来倒是成了对付齐庭玉的专属刑法。
虽说县太爷手下留情，可齐庭玉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在他看来挨板子是很可怕的事儿，特别疼，疼得都不能躺着睡觉。
于是他伸出手很自然就摸到华先生后股之上，担忧得问：“疼不疼。”
这要换了别人肯定直接炸毛，华先生也是定力超然，竟然纹丝不动：“我没挨板子。”
“骗人！”齐二少不罢休，大有扒裤子看的冲动：“张绍云的爹最喜欢打人板子了！”所以他现在都不爱去找张绍云玩，一看见他就担心他爹打他板子。
“真的没有，张大人只是让我过去协助查案。”
齐庭玉总算把爪子收回来，歪歪头问：“什么事查案？”
“你家出了点事儿。”
“我家？？”
“你记不记得你爹的妾氏夏娟？”
齐二少眨巴着眼睛，显然是完全不知道夏娟是谁。
“就是你哥成亲那天，那个大着肚子的妇人。”
“哦~~你说七姨娘啊！！”这么一说他就有印象了。
“对。”
“她什么时候给我生弟弟？”
“怕是生不了了。”
“为什么？”
“她肚子里的宝宝死了。”当然她也没活下来，只是这件事暂时不适合告诉齐庭玉。毕竟一个没出生的孩子，死了最多唏嘘几句，要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他怕齐庭玉无法接受。
齐二少一脸奇怪得问：“是三娘干的？”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按说三夫人和齐庭玉的关系处得非常不错，以前没事的时候就给他送些吃的玩的讨好他，他怎么会第一时间想到她？“你明白死是什么意思？？”
“就是死了嘛！”齐庭玉嘟着嘴不太满意，他又不是小孩子，怎么会不知道死是怎么回事？“王小豹的娘不就死了？”王小豹的娘死的时候王小豹还小，所以他自己提起这件事也不见得多难过，跟齐庭玉说起的时候就像说别人家的娘一样。
“那你为什么会觉得是你三娘干的？”
“因为她经常这么干啊~~”
什么？？？
“我见过好几次了，她最喜欢给爹的小妾送点心吃，好几次吃完她们肚子里的宝宝就死了。”
“你是说你爹的小妾经常小产，都是三夫人干的？”
“还有四姨娘，她们是一起的。”齐庭玉吃着桃子说：“四姨娘会自己搓小药丸，她娘家哥哥是学过医。”
“这件事你是怎么知道的？”
“我听见的呀！她们说话又不避着我。”大概是觉得一个傻子啥都不懂，亦或者觉得傻子的话就是捅出去别人也不信，所以有时候就不会想着避开齐庭玉。
“不过四姨娘好像就只会搓一种小药丸，三娘说会这一种就够用了。”齐庭玉或许脑子是摔傻了，可他记性好这部分倒是没摔坏，从小过目不忘的神童，记忆力绝对值得信赖。
华先生知道这件事事关重大，可也明白无凭无据光听齐庭玉一面之词，张县令也不可能就这么断案。
何况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三夫人做的，尚不清楚。他们也没有凭证，凭空猜测不足为信。
“这话你还对别人说过吗？”
齐庭玉摇摇头说：“又没人问我。”
“好，那你现在记住，以后这些话绝对不能对任何人提起知道吗？”
“谁都不可以吗？”
“谁都不可以。”
“那媳妇你呢？”
华先生：……
“咳，除了我以外，别的人都不能说，青铜也不行！”
齐二少一听，显得有些高兴，往华先生怀里一扑说：“那我就跟媳妇说。”
华先生忍不住额角跳十字，咬牙切齿道：“齐！庭！玉！！！！”
“嗯？”为什么感觉媳妇有点生气？？
“我说过多少次了，吃完水果要洗手！！！！！”两手黏满了桃子汁就敢糊上来，大夏天的嫌衣服换得不够多是不是？
“啊~~~~”齐二少捏着耳朵就往院子里跑。
“你给我站住！！”
“不要，不要打屁股！”
“给我去洗脸洗手！！！”不，不光是要洗脸洗手，估计还得洗头洗澡，这臭小子竟然敢抱着头乱窜！！！
于是六月初夏的午后，神医草堂后院里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
不过左右邻居都习以为常了，据说这声音隔几天就有一次。
听闻这齐家二公子非常非常讨厌洗头，每次洗头都堪比杀猪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