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天正热着，齐府丫鬟小谷儿来了医馆。
小谷儿是伺候齐府七姨娘的小丫鬟，十二三岁算是个半大不小的年纪。七姨娘的娘家不过是开油坊做点小生意，根本没有陪嫁丫头。小谷儿还是她嫁过来以后齐老爷指派过去的，自从七姨娘怀上孩子后，老爷心疼她又给买了个叫桃香的丫头供她使唤，桃香和七姨娘差不多的年纪，人比较灵活，很讨七姨娘喜欢，所以现在小谷儿多是做些跑腿的工作。
小谷儿来医馆不为别的，那次华先生替七姨娘把了脉，可没来得及说是男是女就被六姨娘她们打断了。七姨娘是个聪明人，知道这事儿不能急着问，和六姨娘她们周旋了一个多月才派小谷儿过来细问。
眼看着孩子都快满七个月了，七姨娘也是心定了不少。不过这是男是女依旧是她最关心的问题，毕竟这可事关她以后在齐府的地位。
齐老爷别的不看，最看重儿子。二夫人和三夫人就是因为生了儿子才能在府里扬眉吐气，下人对待她们的态度也和另外几个小妾不一样。虽然名义上依旧是个妾，可地位待遇比起另外几个那也是有着很叫人眼红的差别。
华先生没想到七姨娘还念着这件事，他是知道齐老爷重男轻女比一般人厉害得多，齐府的小姐基本没地位，要不是齐夫人管内，齐老爷估计都记不起自己有几个女儿。
“你家夫人怀的是男胎，且叫她安心养胎便是。”
小谷儿一听可高兴了，这个好消息带回去，七姨娘一开心肯定会赏她些东西。想着她又说：“七夫人交代了，说近日总觉得胃口不好，又怕不吃养不好少爷，所以想问先生有没有养胃安胎的方子。”
“孕妇能不吃药尽量还是不要吃药的好，你跟我说说近日夫人的饮食状况。”
“好。”小谷儿点着头把七姨娘这几日的状况仔仔细细说给华先生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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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小谷儿以后，华先生摇着头让王小豹关门。小谷儿来的时候天都黑了，想来也是为了避着人才入了夜过来。不过就是生个孩子，七姨娘却搞得如此紧张。
华先生这几年帮齐二少看病，或多或少也知道些齐府内院的事。这齐老爷别的毛病没有，就是人特别风流，领进门的女人细算起来可能十六七个都有。可能顺利活下来的也不过明面上那么几个。从齐府的几个少爷上看，齐老爷可不是生不出儿子。可他女人不少，孩子却不多，齐府的小姐掰着手指头数也才五个，但华先生却知道齐老爷有过的孩子怕是二三十个都嫌少。之所以说有过，那也是曾经有，而现在自然是没了。
至于为什么没的？
齐老爷的说法是短命夭折，跟那些苦命活不过一年的女人一样。齐老爷的八字硬，那些进了齐府活不过一年的都是八字太轻经不住克，至于那些活不过一年甚至活不到出生的孩子，自然也是因为他八字太硬给克死的。
这些话华先生信不信不重要，反正齐老爷信，四城很多百姓也信。所以六姨娘和七姨娘都是从很远的地方嫁过来的，进门的时候八字也排过，确定克不死才带回来。果不然进门以后没出过什么问题，七姨娘还有了身孕，也不怪齐老爷特别疼爱她。
华先生给七姨娘开了个食疗的方子，又能开胃又有营养。至于七姨娘是不是适应就得先试试看，要不行就换一种。
回到屋里见齐二少套着大裤衩趴在席子上看书，白乎乎的一团肉看着就水嫩水嫩。华先生上去就着他肉鼓鼓的背拍了一下：“入夜了不要贪凉！”这小子怕热怕得要死，白天的时候套件夏衫在院子里还能敞开半截领子，午睡更是露着个肚子就躺在凉椅上，每次都要华先生过去替他盖被单。到了夜里更好，洗了澡也不肯套衣服，每次套了个裤衩子就睡，屡教不改。
“热死了！！”医馆可不比齐府，齐府院大屋高通风阴凉。而华先生的屋子显然这方面远远及不上，这可把怕热的齐二少折腾得够呛。
“你该减肥了。”严格说起来齐二少也就是看着福相些，可在大部分人都挣扎在温饱线上的时代，这种白白嫩嫩带点小肉肉的体型就胖得有些罪恶了。
就连王小虎看着高大魁梧，也不过是骨架大，有些肌肉，衣服脱了身材还是很不错的。不像齐二少，脱了就跟个白萝卜一样，掐一把水水嫩嫩。
齐二少最不爱听华先生说他胖，一翻身在床上又踢又滚：“热死了热死了热死了热死了！我热死了！！！”
木架子床哪里经得住他这么折腾，吱吱呀呀得发出哀鸣。
“庭玉！”他一手摁住闹腾中的齐二少，一手揉着鼻梁说：“好好好，我明天去买些硝石回来给你做冰。”他家可不像齐府那样有冰窖，只能手动做些冰品。其实四城也有专门卖冰的铺子，品种繁多味道还好，可他很清楚齐二少想要的可不光是用来吃。
果不然听见有冰，齐二少乐了，欢呼着扑到华先生怀里，蹭了又蹭：“媳妇媳妇你最好了！”
可不是最好，他就是在齐府都不能这么予取予求，毕竟齐府人多，冰那都是限人限量的。
“那你现在把衣服套起来。”
“热……”
“套！起！来！”
齐二少扭着小白肚子穿衣服，其实他那么大的人了，早该把短袖夏衫改成长袖，可偏偏他就是适应不了炎炎夏日，华先生想给他做两件长袖衫子他还不肯要。
“庭玉，明天开始穿长袖吧。”见他明显比肩膀深一些的手臂，华先生表示再过些日子他就足十六岁了，不管脑子好不好使，身体上是成年了，再像个孩子一样穿着短袖露着胳膊太不好看。
“我热……”齐二少卖着可怜，把委屈吧啦的表情把握得恰到好处。
然而华先生早已免疫，捏了捏他像藕节一样的手臂说：“本来想带你去冰铺吃冰，可你要穿成这样，我是不会让你出门的。”
嗯？？？？
吃~~冰？？？
“是桂花白玉冰吗？”这是齐二少最喜欢的一种，一碗糖水加上桂花、冰块和糯米团子，团子有各种口味，一碗下去心满意足。
“嗯。”
齐二少两颊红扑扑的，闪着大眼睛说：“新衣服~~”
“在柜子里。”见他刚说完就跑过去打开柜门，华先生扶额：“你现在拿出来做什么？”
“桂花白玉冰！”
“那么晚了人家都收摊了，明天白天带你去吃。”
“……就带我吗？”
“嗯？你还想带谁去？”
“不要！就带我！不要别人！”最近做什么王小豹都要跟在后面，可讨厌了。他要一个人吃桂花白玉冰，不给别人吃！
华先生摇着头心说真是个小孩子。“就带你，不给别人吃。”
“媳妇你最好了~~~”
“……”能不叫媳妇这两个字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