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青钰脚步一顿,缓缓回过头。
“你什么意思?我娘不是孱弱多病而亡的吗?”
“夫人嫁来京城时身体康健,又是宋家千娇万贵养大的嫡小姐,若不是被人下了慢性毒药,怎会身体孱弱?”
童嬷嬷忆起往事,浑浊的双眸中染上几分愧疚。
“她本就被毒药伤了身子,又不听大夫劝阻,坚持生下小姐,这才,这才没挺过去…”
云青钰胸口一窒,只觉浑身的血液逆流到了大脑。
她已经历过一世生死,自认为已没有事能让她如此失控。
可一想起母亲的音容笑貌,记忆中那个暖香温馨的怀抱,那一声声慈爱的“阿钰”,指尖便忍不住颤抖起来。
她从小便不得云严的喜欢,诺大的云府,只有母亲与她相依为命。
母亲去时,她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姑娘,只知道哭得昏天黑地,却从未想过母亲的死另有蹊跷…
“是谁?”云青钰深吸了口气,想了想问,“…是季淑然?”
童嬷嬷捂着伤口哀嚎了两声,还想讨价还价。
“小姐,我若说了,小姐可要免我一死…”
话音未落,小腿便骤然一凉。
童嬷嬷看着自己空荡荡的裤腿,倒抽了口凉气,痛得险些昏死过去。
云青钰的眸光却比剑光冷上三分。
“说。”
童嬷嬷哭着趴在地上。
“我说,我说!”
“季夫人,她,她也是知道此事的,但真正下毒的,是…云侯爷!”
“就是他,亲手害死了夫人!小姐该庆幸您是个女子,若当年夫人产下的是男胎,那便是…一尸两命…”
云青钰彻底愣住了。
她早知云严刻薄寡情,自私自利,也知道他从来不喜欢商贾出身的母亲。
前世,他冷眼旁观季淑然与云婉残忍折磨自己,从未救过她这个女儿。
她以为这便是一位父亲残忍的极限了,她也下决心与他断绝了父女关系。
不想,他却能亲手杀妻灭子,简直丧尽天良!
“为什么?”她咬着牙问。
“因为,因为他怀疑…”
童嬷嬷声音渐弱,两眼一翻,直接昏死了过去。
音袖连忙上前去探她的鼻息。
“小姐,她…已经死了。”
云青钰静默在原地,清凌凌的眸子如蒙了一层寒冰,没有一丝温度。
“将她的身体,连带着那条腿送到云府,就说是我给云侯爷的礼物。”
云严对她薄情,她可以忍。
但若是他害死了娘亲,她必让他以命相偿!
童嬷嬷的尸体被送到云府时,云严与季淑然正在府中待客。
听说是云青钰送来的礼物,二人下意识猜到了不是什么好东西。
但却也没想到,袋子中裹的竟是血淋淋的一具尸体!
还有一截小腿骨碌碌地滚到了云婉脚边,吓得她险些翻白眼昏过去。
“这,这是童嬷嬷!”
季淑然认出了尸体的脸,惊恐地看向云严。
“老爷,这小贱人竟敢杀了童嬷嬷!她,她一定是知道了当年之事!”
“贱人!她以为送个死人来就能唬住我们?!”云婉脸色吓得惨白,却仍旧咬牙道,“娘,我们明日就去天机阁雇个杀手,直接砍了那贱人的脑袋,看她还怎么嚣张!”
云严怒得猛地一拍桌面,面色沉得吓人。
早知道他就不该放过这个死丫头。
当年,他就不该大意,亲手了结了这丫头才好...
“这位云小姐,倒不好对付。”
云家正堂的梨花椅中,正坐着一位黑袍人。
整张脸笼罩在黑袍之下,诸人看不清他的相貌。
倒是声音清浅,很是好听。
“这云青钰…难得,是个聪明人。”
“你懂什么?!”云婉轻蔑地看了他一眼,不屑道,“聪明?她不过是个花痴蠢货罢了,算得了什么?我娘动动手指就能了结了她!”
黑袍人嗤笑了声。
“看来,云家在金菊宴上吃的苦头还不够啊。”
云严愣了一下,随即沉声问。
“阁下的意思是,金菊宴上云家被圣上训斥,还有婉儿失了太子的喜爱,这些都和云青钰有关?这,这怎么可能呢?”
季淑然也很不可思议:“对,这不可能的!那个小贱人怎么有这个本事?!”
一步步算无遗策,这也太可怕了...
云青钰不可能有这样的心机!
“她,可比你们想象的厉害多了。”
黑袍人轻笑一声,嗓音隐约带着愉悦。
“一场金菊宴,云家贻笑大方,失了圣心,永宁公主当着众人被羞辱,如今名声也不大好听…只有容家,得了太子青眼,仕途坦荡。”
“你们觉得,这是巧合?”
“她若是想让致云府于死地,你们又能多活上几刻?”
云严浑身一震。
若是从前,他自然不信云青钰这个女儿会杀了他。
但若是她知道了宋苓的死因…以云青钰最近的异常,他觉得她没什么事干不出来!
他可不想死在这个疯丫头手里!
“云侯爷,和我合作,我可以保你云府几条性命。”
黑袍人抿了口茶。
“或许,我心情好的话...还能帮你除掉云青钰。”
云严默默打量着他,眸中尽是试探。
“合作都是讲条件的,如今云府已经失了圣心,怕是没什么能为阁下做的。”
“我选中云府,自有我的道理。”
黑袍人勾唇一笑。
“下月便是大周一年一度的武试,云侯爷在京城人脉甚广,我要你帮我找一个人,名为琅琊。”
“找人?”
云严莫名其妙。
“你究竟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