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氏被带过来的时候,嘴里神神叨叨念着什么,状若癫狂。
众人都没想到,从前高贵端正的贵妇人,竟然落得如疯妇一般。
她盯着不远处的云青钰,凹陷的双眸透着一股凶狠。
深.入骨髓的恨意,仿佛要将她活活吞舌入腹。
云青钰偏过头,冲她勾了勾唇。
去搜查的侍卫很快就回来了,还带回了个漆黑的檀木盒子。
“陛下!这是在宫墙下搜出来的!武试那日,有巡防的太监看见,是季氏亲手埋下它的!”
“这是你的东西?”
嘉庆帝皱眉看了眼,随即命令道。
“打开看看!”
侍卫应声,一剑劈开了木盒。
“这…”
站在一旁的宋公公一愣。
“陛下!季氏她竟然,竟然敢行巫蛊之术!”
檀木盒被打开,露出里面黄纸扎的一个小人,身上布满密密麻麻的针孔。
木盒中还缠着一层层交叠的红线和符箓,如同布了什么阵法一般,甚是诡异。
司天监的只看了一眼黄符,立即惊诧道。
“这…是霹雳符!”
嘉庆帝疑惑:“什么?”
“回陛下,这是传闻中引天雷降妖的一种符箓,季氏将此符封于木盒中,看来是要行诅咒之术啊!”
宋公公瞪大了眼睛。
“霹,霹雳符?!”
听到这名字,众人立即联想到了刚刚被惊雷劈中的永宁公主。
“陛下,太后!冤枉啊!”
季氏傻眼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跪在地上解释道。
“我没有要害公主!永宁公主的事与我无关啊!我,只是想…”
她只是想咒死云青钰那个小贱人的!
“太后娘娘!不信您可以看纸人后面的生辰八字,我从来没想过谋害公主啊!”
太后喘着粗气,咬牙切齿道。
“宋公公,将那纸人翻过来!”
纸人背后,明明白白刻着一串生辰八字。
太后一看清上头的字,眼前一黑,险些背过气去。
她狠狠给了季淑然一巴掌。
“季氏!你竟敢行巫蛊之术,诅咒公主!”
季淑然也傻了。
她疯了一样将纸人抢了过来,盯着上头的一串红字,状若疯癫。
不可能,不可能的!
这是她特意向天机阁求的巫蛊之术。
只要刻上一个人的生辰八字,埋于地下十八天,便能夺人性命,令其落入十八层地狱,永不超生!
天机阁的小师傅说了,最好找个靠近那人的地方,将东西埋在地下。
容府附近戒备森严,她无法接近。
但她知道,云青钰会参加武试,而武试的地方,与西街只有一墙之隔。
是她,亲手将盒子放在这的。
也是她,亲手将云青钰的八字刻上去的!
如今,这上面的生辰…竟然变成了永宁公主的?!
“陛下!一定是季氏诅咒,公主如此才会遭天劫啊!”宋公公大喊道。
嘉庆帝赫然大怒。
“季氏!你竟如此歹毒!说!你为何要谋害公主?!”
季淑然哆嗦着道:“没有,我没…”
“父皇!”
太子突然出声道。
“前不久,季氏的女儿云婉在春月楼被姑母毁了容貌,后来…死在了公主府。”
“季氏一定是因此记恨上了姑母,才会想出这么歹毒的法子,要将姑母置于死地!”
众人哗然。
太子不提,他们差点忘了,云家与永宁公主还有这么段仇怨呢。
照这么说,季氏诅咒永宁的动机便合理多了。
“原来,季夫人是想为女报仇啊…”
人群中,云青钰突然轻叹了口气,语气怜悯。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她眸中笑意闪烁,望向高台上的太后。
“任谁的女儿被折磨致死,做母亲的都不会无动无衷,否则,岂不是枉为人母了?”
太后闻言,死死瞪了眼季淑然,眸中的恨意越发凶狠起来。
“陛下!太后娘娘!”
太医匆匆跑了过来。
“公主的情况很不好,需要赶快送回宫中救治!”
嘉庆帝怒道。
“那还等什么?还不快送回宫中!传旨,把整个太医院的人都叫来!皇姐若是出了什么事,孤要叫太医院跟着一同陪葬!”
“是,是!”
太医吓了满脑袋汗,却还是硬着头皮将话说了出来。
“还请陛下和太后娘娘做好心理准备,公主惨遭雷击,受伤太过严重,就算勉强保住性命,恐怕…”
“恐怕,也会皮肤尽毁,骨骼溃烂,而且会落下终身残疾…”
太后倒抽了口凉气,只觉心如刀剜。
脸色蓦然发白,双目如一道利刃,直直射向季淑然。
“皇帝!永宁遭受如此之痛,哀家要让云家上下尝尝她受的苦,再用他们的性命,为永宁赔罪!”
嘉庆帝亦怒哼了声。
“来人!将云严和季淑然一起关进大理寺暗牢!七日后,送往刑场斩首示众!”
不立即斩首,显然是要这七日中,让他们受尽暗牢的酷刑。
生不如死。
季淑然瘫在地上,绝望地颤抖起来。
没人比她知道,暗牢的刑罚有多可怕。
她宁可直接死掉,也不想再经历一次那种非人的折磨…
不过在此刻,比起那血淋淋的刑罚,她更担心的却是另一件事。
季淑然低垂着头,一语不发,咬牙暗自祈祷着。
然而,一道清丽的女声响起,终究是打破了她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云青钰轻声问了句。
“启禀陛下,季氏的儿子云睿如今住在容府,不知他…”
“云家上下,每人都要受罚!”
太后痛心疾首道。
“一个都不许放过!”
嘉庆帝亦点头,随即想起什么,转身拍了拍容笙的肩膀。
“你夫人与云家早断绝了来往,此事不会牵连到她,你放心吧。”
容笙颔首:“多谢陛下。”
在听见“云睿”名字的一瞬间,季淑然就已经瘫软在地。
如同将死之人没了最后一口气,只剩一双空洞洞的眸子,无比怨毒地望着云青钰的方向。
更别提待在家中的云严和云睿,还不知发生了什么,就被侍卫抓进了暗牢。
太后和嘉庆帝处理完季淑然,便匆匆赶回宫中了。
百姓们围着残破的流云塔,忍不住唏嘘起来。
云家好歹也是堂堂军侯府,也不知走了什么背运。
此前虽然被贬,但起码留着性命,说不定还有东山再起的一日。
但如今,竟然胆大包天,谋害公主。
这回是彻底完了。
暖轿中,容笙缓缓拨着炭盆里的火苗,悠悠开口。
“一道天雷,劈死了永宁,株连了云家,夫人真是好算计。”
“没办法,永宁有嘉庆帝庇佑,又是太后心尖上的肉,我若亲自动手,难免会冒些风险,正巧季氏撞了上来,送上门的替死鬼,不要白不要。”
云青钰勾唇,清眸盯着面前簇簇燃烧的火焰,淡淡道。
“他们害死我生母,有今日,是他们的报应。”
清墨抿了抿唇。
谁能想到,万众宠爱的大周长公主,竟然落得这么凄惨的下场。
容笙却静静垂着眸,面上没有一丝波澜。
以眼还眼,以牙还牙。
血债,便要血偿。
他早就知道,云青钰与她是一类人。
“岳母的家人,你可曾与他们联络过?”他问。
云青钰一愣,才反过来容笙说的是宋苓,她想了想,才道。
“其实,母家当年嫁到大周,是违背家中长辈的命令的。”
“嫁进云家后,我曾见她往西洲寄过许多书信,只是从来没有过回音,她病重之时,宋家人也不曾来看过她。”
容笙轻声道:“如今她大仇得报,你可传信给宋家,让他们安心了。”
云青钰思索片刻,面色却一派平淡。
“算了。”
既然宋家人从未寄过回信,说明他们铁了心与这个女儿断绝来往。
这么多年,宋家何曾管过宋苓的死活?
宋苓是西洲富商之女,而西洲与大周远隔千里。
说不定宋家早就忘了这个女儿,更不知道她的存在。
何必再联系呢。
“世子,你们先回府,我要去一趟天机阁。”
云青钰披上了外袍。
“季氏和云严已经关进了大牢,永宁在宫中抢救,大概也难逃一死,你还要去做什么?”清墨忙问。
“季氏虽然走了,但她还欠我些东西。”
云青钰掀开车帘,身形一闪,便消失在了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