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纷,狂风呼号。
精致的流云塔隐没在漫天风雪下,视线中已经越发不清晰。
嘉庆帝的心情不佳,恶劣的天气使他渐渐不耐烦起来。
“母后也太纵着皇姐了,修建琉璃塔便罢了,除夕之夜竟也陪她出来胡闹。”
太后闻言,面上露出一丝不满。
“她是大周最尊贵的公主,想要修建圣塔,祭拜天神,有何不可?”
她被冷风呛得咳嗽了一声,又忍不住道。
“别忘了,你就这么一个姐姐,哀家,也就这么一个女儿!你答应过我,要好好对永宁,咳…”
“是,母后,您别动气。”
嘉庆帝忙改口,又亲手为太后拍着后背。
“只要皇姐喜欢,再为她修十座琉璃塔又如何?您放心,有儿子在,没人能欺负皇姐半分!”
听了这话,太后露出欣慰的笑意。
“太后娘娘,您看!”
她身旁的宋公公突然指着天上,语气有些发颤。
“打雷了!竟然打雷了!”
随着他话音落下,众人耳边劈起一道震耳的雷声。
声音之响厉,直叫人心神剧颤。
冬日降雷,极其罕见。
宋公公嘴唇一抖,突然就想起武试那一天,那个不知名的小厮对他说的话。
“双耳暗黑,鼻梁上三寸处青筋凸出,此为凶兆,灾祸及女…”
那日之后,他并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更没有告诉太后娘娘。
永宁公主毕竟好好的,他何必说这种莫须有的话找晦气,搞不好还要被太后训斥一顿。
可如今,联想到永宁公主近日的异常,他不得不心生恐惧。
直觉告诉他,今晚会有不寻常的事发生…
宋公公张了张嘴,看着太后满脸宠溺的望向琉璃塔,又讲话咽进了肚子里。
罢了,说不定是自己多想。
那小厮身份不明,大抵是胡言乱语吓唬人的。
嘉庆帝最不喜怪力乱神的东西,他还是不要乱说话了。
宋公公打定主意,抬手给太后续了杯热茶。
“太后,您喝…”
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道耀眼白光闪过。
还未等他回神,一声惊雷撕破暗黑的乌云,滚滚而落。
带着天崩地裂之势,险些将他的耳膜震碎。
宋公公吓的头皮一炸,手一歪,盛满热水的青瓷壶顿时砸在了地上。
然而,他却听不见瓷片碎裂之声。
因为远处传来了更巨大的轰鸣声,竟是...来自流云塔上!
永宁意在通过流云塔寻仙问药,因此塔身建的极高,颇有通天之势,整座未央宫都无法与它相比。
此时,塔尖上正冒着一股浓烈的黑烟。
“快看啊!流云塔,流云塔被雷劈了!”
“我看见了!天谴!这是天谴啊!”
“神仙显灵了!神仙显灵了…”
百姓们高呼着神仙,乌泱泱跪了一地,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怎么回事?”
嘉庆帝没听清下头喊什么,只觉被嚷嚷得头疼。
“还不派人去看看!”
远处匆忙跑完一侍卫,大声呼道:“陛下!不好了!流云塔上着火了!”
太后闻言,瞥了眼塔尖上燃烧着的一抹光焰。
那火光莫名有些妖艳,正灼灼燃烧着,只集中在一处,看起来火势并不危急。
太后松了口气,挥挥手道。
“永宁呢?快把她接到哀家这来!她胆子小,别吓坏她了。”
“太后,永宁公主…”
侍卫咬牙,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右手指向塔尖那簇跳跃的火焰。
“那就是永宁公主!”
“太后,陛下!属下已经派人进塔灭火了,很快就会把永宁公主救出来!”
“…什么?”
嘉庆帝反应了半晌,不可思议道。
“皇姐她,被雷劈了?”
太后瞪圆了双眼,捂着胸口喘了几口粗气,猛地向后仰去,直直栽倒在了地上。
“母后!母后!快,请太医!”嘉庆帝吼道。
随驾的侍从顿时乱作一团。
待太医匆匆赶来,掐着人中将太后救醒的时候,永宁也被人抬了下来。
她整个人失去了意识,衣衫尽毁,露出被烧得黑炭般的皮肤。
最恐怖的是她的后背,竟破了个红通通的裂纹,汩汩淌着热血。
如同被闪电生生撕开身体一般。
太后尖叫了一声,险些没吓昏过去。
嘉庆帝亦倒抽了口凉气。
“太医!快!全力救治长公主!”
他总算知道,方才百姓齐呼的“天谴”是什么了!
好端端的除夕夜,遇上了百年不见的惊雷,还偏偏劈了皇家新建的佛塔…
如今,不仅是永宁一人受伤的问题。
这等异象对整个大周来说,简直是天降凶兆。
不祥,大大的不祥!
嘉庆帝眸光汹涌,又惊又怒,背后竟激起了一层毛汗。
难道是上天要亡了大周?!
不,不会的…
“太后娘娘,陛下!”
一片混乱中,宋公公突然跪了下来,涕泪横流地喊道。
“奴才知道一事,从前不敢说,如今,如今也不得不说了!”
他趴在地上,一字不差地把那日武试的事讲了一遍。
“竟有此事?!”
太后厉声道。
“那小厮是何人?”
宋公公摇头,答不出来。
“母后,当日参加武试有许多能掐会算的江湖人士,想必是他们,看出皇姐有此劫难吧。”
嘉庆帝回忆着宋公公的话,琢磨了半晌,突然问道。
“武试那日,那小厮说…你的面相是突然显现凶兆的?”
宋公公愣了一下,随即道:“回陛下,他是这么说的!”
嘉庆帝眉眼沉了几分,转眼看向太子。
“武试殿选那日,你全程都守在外头,皇宫周围有没有什么异样?”
太子刚被永宁公主的惨状吓得半死,脑袋一团浆糊。
“没,没什么异常啊…”
他求助似地看向赶过来的容笙。
容笙垂眸,淡淡道:“陛下,武试当日在皇宫外抓到一名形迹可疑的妇人,正是云府的季氏,季淑然。”
太子闻言,一拍脑袋,也突然想起了此事。
“对,父皇!儿臣能够作证,是有这么回事!”
“季氏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皇城墙根底下干什么,儿臣当时没问出什么,就暂且将她放了!”
“怎么了,父皇,有何不妥吗?”
嘉庆帝瞥了他一眼,沉声道。
“好端端的,她一个被贬的命妇,在皇宫外做什么?”
“来人,将季氏带来!再把她那日去过的地方好好搜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