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有不少百姓前往九仙山山神庙烧香,感谢山神保密州城平安。百姓们虔诚十足,男男女女,所盼所想悉数化成愿牌出现在愿池,流光溢彩,看起来如星河流淌,却是人间令人留恋的执念所在。
愿池旁,石桌前,小精小灵们将这九仙山的酒肴美味尽数奉上,只希望大罗金仙满意。
翩翩收起了张牙舞爪的模样,换上粉红色的留仙裙,大波浪长发用流苏半挽,整个人看起来人畜无害,嫣然是温柔善良、可怜无助的柔弱小仙子。
虞无咎目不斜视,一脸的冷漠。
沈金桥示意翩翩上前。
翩翩替虞无咎和沈金桥倒了酒,温声道:“财神大人,姻司大人,小仙之前眼拙,多有冒犯,望您二位海涵。”
沈金桥举杯和笑道:“翩翩不必客气,大家相识便是缘分。况且此次我和无咎能顺利查清齐家的事,还是多亏你相助。”
虞无咎睨了沈金桥一眼。
翩翩轻咳两声,“助上仙达成所愿,是小仙分内之事。小仙虽然能力有限,但三百年来勤勤恳恳不敢懈怠,此次齐家之事,中间有些误会,但总算圆满解决。小仙斗胆,想跟二位上仙共饮一杯。”
说着,翩翩给自己倒了酒,端起酒杯巴巴地看着虞无咎,沈金桥也笑着举杯。两人都看向虞无咎,虞无咎无奈,端起酒杯,三人共饮而尽。
翩翩脸上露出笑容,在虞无咎对面坐下,“财神爷,其实我这人虽然有缺点,但还算好用,齐家的事就是证明。实不相瞒,我从破壳那天起就憧憬着要进财神司,这是我毕生追求的心愿,求财神爷高抬贵手,给我个机会。”
“贪财、怕死、不称职,不收。”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浑水摸鱼,想都别想。
简直铁石心肠!
忘恩负义!
翩翩只恨当初拿虞无咎挡刀的时候没让他身上多扎几个窟窿,如今是既得罪了上司,又被上司当面拒绝,她的鸟生岂不是注定要黑暗了。
虞无咎见翩翩一脸悲愤,做好了她大发脾气的准备,谁知下一刻,翩翩站起身,朝他行了个礼,然后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
“上仙欺负人!呜呜呜,人家只是小仙子嘛,怕死有什么错~人家才三百岁,那在生灵界不过是个宝宝,可这九仙山乃至密州城里里外外,哪个不靠我庇佑,我容易嘛我,我贪财是为什么,上有老下有小,都要吃饭的,这些小草小花小果,平时不用施肥改善伙食吗,你看一个个白白嫩嫩胖胖乎乎的~还有这山神庙,破破烂烂的谁来啊,还不是我一分钱掰成两分花攒起来的,就说里头供奉的财神像,比我这山神像都好,我图什么~呜呜呜,人家冤死了,就因为热心肠、乐于助人、勇于奉献,就落得这个下场,往后我还怎么在这山神界混下去啊,我干脆、我干脆做个小老百姓,去当个给人讲仙界上仙如何欺压小仙的说书人算了!”
这话又卖惨又软硬兼施,听得虞无咎直接黑了脸。
沈金桥附耳悄声对虞无咎道:“真论起来,谁让你隐瞒身份的,你欠了人家翩翩人情。”
虞无咎不吃这套。
“不能让她出去乱说,财神爷欺负小仙,虽然是事实,那多难听。”虞无咎还没反驳,就又听沈金桥低声道,“你财神司看不上,我可是稀罕。你要真不要,我就让她跟我回姻缘司了。”
翩翩偷瞄见两人窃窃私语,知道事情有转机,继续低着头呜咽,她可是鸵鸟,才不怕丢人。
虞无咎皱眉沉吟片刻,开口道:“财神司对新人的选拔标准尚有待完善。若你所说的属实,我自会再做考虑。”
这个消息不好不坏,但总算留一线生机。
“谢财神大人。”翩翩恭敬说完起身后,又笑盈盈地对沈金桥道,“谢姻司大人,我欠你一个人情。”
沈金桥笑着道:“客气,随时欢迎你来姻缘司。”
“好说好说。”
虞无咎看了两人一眼,面无表情消失在原地,就这么不告而别。他一走,翩翩反倒自在,没心没肺地和沈金桥多喝了几杯,才目送人回天庭。等人都走了,看着空荡荡的山神府,翩翩长长地叹了口气。
明烛走过来,开口道:“山神大人,愿池已经打扫干净,随时可以开始应愿工作。”
“知道了。你让葡萄精他们都歇歇,暂时不会有新的山神来了。”翩翩垂头丧气地懒懒靠在椅子上,显然一点都不想工作,只想摸鱼。
“狐妖之祸已经誊录在册,那齐应礼杀人罪名亦被揭发,如今正关在密州城牢狱中等待发落,山神大人可还有吩咐?”不见翩翩搭理,明烛又道,“听闻密州城中近日有说书人在传颂山神功德,十分受百姓喜爱,山神大人若是闷得慌,不如去听听,顺便了解民情。”
翩翩虽然喜欢凑热闹,但是现在没心情,正要回绝明烛,忽然脑中一闪,嘴角微弯道:“你说得对,是该多了解民情,那我就去密州城内走走。”
“近日慕名九仙山而来的人类增多,山神大人务必要小心行事。”
“知道了。”
翩翩一溜烟消失。
小地精和葡萄精忍不住探出头,“还是明烛大人有办法。”
明烛哭笑不得,无奈道:“哪是我有办法,不过是她想起重要之事罢了,此事对她来说,胜过一切。”
“什么事?”
明烛但笑不答。
翩翩现身齐府,纤手在半空中虚晃了晃,顿时源源不断的元宝朝她囊中而来。多亏明烛提醒,否则她都要忘了齐应礼许下的愿牌了,如今狐妖安然无恙,齐府的财富理应尽归山神庙所有。
翩翩原以为这次要富得流油了,谁知齐府竟然早已被掏空,所剩的银两不过是藏在密处的千八百。这个明烛,一定是故意等官府抄完家才提醒她的,真是可恶!
“接下来本山神可要用这些银两,好好体验一下民情!”
密州城地方不大,但百姓称得上富足,街道两旁商铺林立,锦衣美食应有尽有,有“人间小天堂”之称,号称能让神仙驻足。翩翩对城内的店铺如数家珍,林氏成衣铺的留仙裙做工好,千染庄的花样出众,水云斋的胭脂水粉真材实料,玉珍阁的首饰独一无二,花悦轩的美食挑动味蕾,碧连天的酒人间有天上无……
没有一家,是翩翩能放弃的!
这些铺子的主人或管事对翩翩也不陌生,一见她出现都是热情迎接,毕竟这位可是真正的大主顾!
翩翩连着几天吃喝玩乐,心中郁结散去不少。这日她提着满手的东西,正打算去碧连天再小酌一杯,却突然一道奇怪的声音飘入她耳中……
是有人在许愿,而且愿望十分古怪。
这人必定跟山神庙有过因果,因为此次执念非常强,所以所许之愿能直接送到翩翩眼前。
翩翩眉头微蹙,这种愿不能置之不理,她当即循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