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迟动作一顿,回头睨他一眼:“不然?”
楚昀从头顶扒拉下衣服,望着他的背影有过一瞬间的怔愣。他想到什么,忽然眯眼笑了起来:“你啊,真是让我……”
“狗嘴”里一般吐不出象牙,荆迟及时打断某人的骚话,强装冷硬说:“赶紧滚去收拾自己。”
在卫生间洗漱的时候,楚昀突然觉得搬去主卧住的提议,最后很可能变成他搬到客卧来。
二人花了将近半小时的时间,才开始动身前往派出所。按照俩人以往的速度,大概十分钟内能收拾完毕顺道吃个早饭,但今早都格外的磨蹭,倒也不能这样说,只是耗费的时间比重明显朝穿衣上倾斜。
比如荆迟穿了件黑衬衫,楚昀就一定得找件白色的配套。
他笑眯眯地站在落地镜前,朝旁边靠了靠,环顾四周一眼,视线最终落在衣柜上。他摩挲着下巴,觉得这倒是个好地方,改天试试新鲜……
荆迟见他始终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像是在走神的样子,问道:“在想什么?”
楚昀吐出一口气,伸出右手指向柜子,然后又掉了个头,在他们身上刹住车,没口头回答,仅是意味不明地笑着。正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几乎是他有所行动的下一秒,荆迟便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脸一黑,白楚昀一眼,大步往外走。
温梦诗大清早忙得焦头烂额,没功夫和宋楠谈情说爱,俩人待在各自办公的地方,目光徘徊在一摞摞文件夹上。
食指滑动着鼠标,她目不转睛地盯着网络上的八卦新闻,吃瓜吃得津津有味时,余光瞥到两个“金光灿灿”散发着救世主光芒的男人。随即精神一振,站起身来:“我的二位爷,你们可算是来了!”
楚昀挑了挑眉,先拐了个弯溜去饮水机旁接了杯热水,回来坐下时喝了一口,顺手递给荆迟。
“嫌疑人叫徐以晗,是娱乐圈一个很出名的女明星。你之前看的古早狗血言情浪漫偶像剧,有些就是她没火前演的。她私德挺好,不抽烟不酗酒,没什么恶习。和她接触过的导演和制片人对她的评价,基本都是好的。我刚游览了几个很靠后的网页,再去调查了一下,发现她有个女儿,12岁,正在读小学六年级,这个消息嫌少有人知道,可能是被人刻意压下去了。”
楚昀:“亲生父亲是谁?”
温梦诗摇头:“这我没看到。不过这次上级的意思是,把案子交给我和宋楠,你和荆教授关键时候给我们点建议和帮助就行。”她想起前几天被领导叫去谈话聊的内容,“我听说你们俩都要辞职了?什么时候正式离开?”
楚昀眼皮一跳,和另一个当事人对视一眼,笑着说:“快了,等解决完最后一件事我们就走了。”
温梦诗“啊”了一声,作为并肩作战的朋友,一想到以后上班时视线里会少两个身影,她挺不习惯的,于是劝说道:“真不再考虑考虑?”
“我呢,其实对这个职业没多大兴趣。”楚昀翘起二郎腿,缩在沙发里,“至于荆迟,他跟我一样的想法。当然,如果他这辈子没遇见我,或许就会老老实实在云侦科技大学教书。”
温梦诗一脸惋惜:“那你们之后打算做什么?”
楚昀扳着手指头细数:“要做的事其实挺多的。比如去西藏旅游、一起看雪、种片菜地……”
“等等,”迟钝的某温姓女子总算嗅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你们俩大男人去看雪?”
“是啊,”反正都要离开了,楚昀掩上办公室的门,握住荆迟的手和他十指相扣,举起在温梦诗眼前晃了晃,大大方方地承认:“介绍一下,我对象——荆迟。”
身边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温梦诗的思想其实挺传统的。她本以为自己会很惊讶,但错愕之后,只有满心的高兴。她动作僵硬地点了点头,仿佛脖子上顶着的脑袋不是她的一样,诺诺说道:“挺好的,祝福你们……日子订好没,什么时候请我们吃饭?糖烟酒,一样都不能少。烟就算了吧,我们都不抽,换成双倍的酒吧。”
她右手攥成拳头,重重地捶了楚昀肩膀一下:“可别拿啤酒忽悠我们啊,必须得用上万元的红酒!”
“行。”楚昀痛快的答应,“到时候随便你们选。”
温梦诗:“案子等后续有进展了我再给你们报告。你刚说的最后要解决的那件事是什么?”
楚昀对荆迟招了招手,示意后者把脑袋凑过来。他把脖子上戴着的围巾取下,绕了几圈,把某人裹得严严实实的,连抬下巴都费力。上下审视几眼,稍微整理了一下形状,自认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准备回答温梦诗的问题。
“我们目前接触过四个案子,分别是婚纱店chu卖新娘shen体、贺舒谋划杀死江敛、钟离绾绾杀了人栽赃嫁祸,以及温睿被温喻辞推下悬崖。当时审完陈柏年,他嘴里提到‘父神’两个字,我们认为是某种特殊信仰。这个词出现一两次可以解释为巧合,出现三四次就不得不令人深思了。”
“我和荆迟这两天整理出了一个文档,发到你邮箱里了,你看看。”
“四个案件分开看,很难找到共同之处。但一旦放在一起,相似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温梦诗拇指不断滑动,重复着同一个动作,快速游览着楚昀提到的内容。
她一目十行粗略地扫视了几眼,才开始挑重点的仔细看,边看边惊讶地说:“这简直是细思极恐啊!陈柏年的脚踝上有只蝎子纹身,江敛之前养过一只波斯猫,钟离绾绾养过一只狐狸,那阿……温喻辞呢?”
楚昀:“他给我推荐过几本漫画,主角本来是个普通的人类,后来变异成一头狼,拯救了世界。你作为他姑姑,检查他作业翻课本对答案时,应该能看见书里很多地方都有狼的插画图,是他亲手画的。他很可能对这类动物比较感兴趣。”
他之所以发现这点,还是由于那天撞见温喻辞人格转变,半夜学习。两三本教材被人翻开,一览无余地摆在书桌上。
楚昀:“除此之外,婚纱店是跟yin欲有关,以新娘为售卖商品。贺舒出于江敛对薛玟亲近的嫉妒之心,杀死他。而审问钟离绾绾时,她提到过一点,属于沈家的财产,以及整个钟离氏家族的财产,都该属于他们兄妹俩,决不能让小三夺走。这是和贪婪有关。”
“最后一个人,温喻辞。在律法所赋与的权力之外,行使惩罚他人的意欲。温睿对他没有造成过直接伤害,作弊跟他没多大关系,他的成绩本身就不是真实的。不管怎么样,他都不能凌驾于法律之上,处死无辜的人。这叫——暴怒。”
“所有人在真正踏上犯罪道路之前,一定都和所谓的‘父神’打过交道。”
“也许他们只敢在脑子里杀人,却没付出实际行动的打算。但‘父神’的到来,鼓励或者说怂恿他们去做这些事。你还记得被改装过的道具床吗?部分零件以贺舒的能力很难弄到,背后指使服务员的人究竟是谁?会不会就是‘父神’?”
“他们都是普通人,要想策划这一场场缜密的谋杀,是需要钱财和势力在背后支撑的。凭他们自己如何能做到?薛十方和温喻辞究竟是怎么认识的?很多事情一层层被扒开根本就说不通。”
温梦诗听得目瞪口呆,她神思恍惚道:“所以这个‘父神’其实是一个犯罪团伙?”
楚昀摇头:“我更倾向于是某个人。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的势力不容小觑,可能比在座的我们所有人都强。”
温梦诗:“所以这很大概率就是个死局,我们即使查清楚真相也没办法将他绳之以法?”
楚昀陷入沉默。
良久,他才轻声说:“我和荆迟没抱什么希望,这事能查出来就不错了。”
温梦诗:“……”
温梦诗:“你们打算怎么做?”
楚昀:“我们想和钟离绾绾先见一面,什么时间都行。”
温梦诗沉思了一会儿,才给了他们一个准确的答复:“后天……就后天下午吧,具体时间到时候我通知你。”
“好,”楚昀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下筋骨,拿起荆迟的公文包,对温梦诗说:“既然没有别的重要事,我和他就先回去了。”
“不是……你给我等着,”温梦诗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挡住他的去路:“你们才来多久,有两个小时吗?这就要翘班了?”
楚昀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挪开位置,一本正经地说:“有私事要办。至于工资,要扣就扣吧,我少买套西装就能补回来了。”
温梦诗:她忽然觉得扣工资没威慑力,干脆直接拖出去暴揍一顿吧。
荆迟拽住他:“去哪儿?”
楚昀头也不回地说:“陵园,我妈的……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