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梦诗忍住想破口大骂的冲动,楚昀这借口找得一点都不实际。
等几个小时后见着温喻辞,她单手揪住他的耳朵,质问道:“说,你小子又闯什么祸了?”
“姑姑……疼!”温喻辞捂住她的手,愁眉苦脸地嚎叫道,“我在楚叔叔家借住的那一晚乖乖的,什么坏事都没做。”
“撒谎的能耐见长啊,人家都指名道姓要兴师问罪了。”温梦诗故意扭曲事实,趁机看能否从这小子嘴里套出点话来。不曾想,后者一脸莫名其妙的懵神,显然和她同样不知道楚昀这通电话打来的目的。
温梦诗点开通讯录,递给他:“接吧。”
温喻辞小心翼翼地捧过手机,试探性地问道:“姑姑,我能去卧室里接吗?”
温梦诗冷笑一声:“你觉得呢?”
温喻辞咽了咽口水,“喂”了一声:“楚叔叔,找我什么事啊?”
“别紧张,”电话那头的人语气里带着温柔安抚的笑意,“我回家找了下书架,那本典藏版的书籍还在,需要我明天转交给你姑姑吗?”
“什么书籍?”温喻辞条件反射地回答了一句。
楚昀:“这么快你就忘了?”
“……哦哦,”温喻辞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地点头:“害,我这记性,突然搞忘了。那谢谢楚叔叔了。”
楚昀笑道:“叔叔把我叫老了,我就比你大八岁而已。”
挂断电话后,温梦诗拿牙签叉了块水果,随口一问:“书名叫什么,好看吗?”
“糟糕!”温喻辞猛地一拍额头,“忘记去书店买笔记本了,我晚上写作业要用。姑姑,我先不跟你说了,给我点钱,我出去一趟。”
“早去早回。”温梦诗没多想,从钱包里掏出一张五十元大钞递给他。
温喻辞笑嘻嘻地接过,关上门的那一瞬间,他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嘴唇紧抿,浑身上下透着一股怒意,像是有人未征得他的同意便动了他的东西般。
……
荆迟看他一脸沉思,拿遥控器关掉电视,抬了抬下巴,下命令般说:“去洗澡。”
楚昀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保持着握手机的姿势,他迟疑地开口:“你说……我要不要提醒温梦诗一下?”
荆迟:“提醒她什么?”
楚昀将深夜撞见温喻辞学习的事儿,连同细枝末节都告诉荆迟,末了,他犹豫道:“哪来的典藏书?我撒了个谎,那小子就顺着接过,连声质疑都没有。”
“少操点心,”荆迟神情淡淡地睨他一眼,“闲不住非得找点事做?把厨房的碗重新过一遍水。”
楚昀:“……”算了,他很忙。
***
临近期中考试,铭海高中的氛围异常紧张。
学校为了鼓励学生们劳逸结合,适当放松神经,别一天到晚泡在图书馆里;加上最近气温骤降,大家愈发懒得动,便特地组织了一场爬山活动,地点就定在不远处的桦山。
那地方虽然是新建设起来的景点,安全措施做得还不错,较为危险点的地方都设有围栏和铁链,防止游客不小心探身掉下去。部分路段还有监控。
所以一般情况下,没发生过游客受伤的事。
一切都很正常,像普通春游般,只是换了个季节和形式而已。
直到……
薛十方接手了温梦诗的任务,对着电话苦口婆心地劝道:“小姐,你的狗肚子突然大了难道还要我们立案去查罪魁祸首是谁吗?这一听就不现实啊!”
“……大妈,我年纪还小,结婚这事儿不着急,您到底有事吗?我不相亲,谢谢您啊……”
他抽空喝了口水,总算能歇歇气,余光瞥见荆迟和楚昀的身影,正要打个招呼,座机又响了。
毕竟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忍耐力不行,再次接起电话时已然语气很不耐烦了:“您好,请问您有……”
“死……死人了!”
薛十方眼睛蓦然睁大,音量拔高:“怎么回事?”
那头报警的人哆嗦着身子,声音颤抖地说:“警官,事情是这样的……”
楚昀听完事情的起因经过后,揉了揉眉心,暂时没发表想法。
温梦诗:“这件事简单概括起来,就是一个高中生去爬山,失足摔下悬崖,对吧?”
“死者的身份信息呢,查到没?”
楚昀有意锻炼薛十方,所以这些事都交由了他做。
薛十方咬着笔尖,正色道:“温睿,男,今年十八岁,就读于铭海高中。嗯……身高164cm,体重80公斤,诶,是个小胖子!”
温梦诗白他一眼,敲了敲桌面:“注意点言辞。还有别的吗?”
薛十方面露犹豫,偷偷瞥了眼温梦诗,才接着说:“温姐,你做好心理准备。死者有个单亲妈妈,家境很富裕。怎么说呢,他应该算是个私生子。至于他的亲生父亲,是……温喻辞的爸爸。”
荆迟微微皱眉:“温睿和温喻辞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薛十方点头:“是的。他和温喻辞是同一个年级的,也是个有名的学霸。”
几人接连陷入沉默中。
压抑良久后,温梦诗缓缓开口:“他应该知道这事了吧?”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没人回答她,最后还是薛十方小声地“嗯”了句。她叹口气,合上文件夹:“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你们早点回家休息,我也需要缓缓。”对于温喻辞而言,听到这个消息后是喜是悲难很难说。
楚昀拿起靠背上搭着的外套,看向荆迟:“附近新开了家游乐场,有摩天轮,想去坐会儿吗?”
荆迟施舍了他一个眼神,楚昀读出他的意思:“我看起来像是想去的样子?”
“我想。”楚昀言简意赅道。
荆迟最终还是妥协了:“……你最好告诉我,人不多。”
楚昀笑着捻了下他肩膀上的毛球:“这个点人都去吃饭了,谁会饿着肚子去坐摩天轮?”
薛十方全程听见了,那目光艳羡中带着点嫉妒。他来派出所上班有一段时间了,还没和荆教授、楚助理一起出去玩儿过,两人作为他的直系上司,这像话吗?!
楚昀瞥见一旁薛十方的表情,心觉好笑,他挑眉问道:“怎么,你有意见?”
“没!”薛十方赶紧摇头,狗腿十足的说道:“祝你们玩得愉快。”
外面起了风,楚昀看荆迟下半张脸都埋在衣领里,取下脖子上戴着的围巾,一圈圈缠在了他的颈间处。
“别着凉了,我怕传染给我。”
荆迟斜他一眼,无动于衷道:“我记得某人说自己身体强健,传染感冒这种事,不可能会发生在他身上。”
楚昀替他整理了下围巾,淡定如斯地说:“嗯,这人就是我。但情况不同,打喷嚏不太容易过给我,唾液交换的话,风险就难以预料了。冷吗?我戴了副手套,专门给你准备的。你这人真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都是冰凉的。”
荆迟毫无起伏的冷笑两声,转身就走。楚昀却从中听出了几分暖意来。
“口是心非。”他心想着。
楚昀:“明早我们去桦山看看。”
楚昀去买了两张票,回来的时候手里握着杯橙汁,上面一左一右插了两根吸管。荆迟伸手一碰,触感是温的。
从摩天轮里往下看,能将附近的景色大致收入眼中。
铭海高中和桦山变成两个小点,只能瞧得见模糊的轮廓。像一双黑暗中的眼睛,藏匿在光影交界处,无声无息地注视着你。
两人都没说话,就这么安静待着。
忽然,一道铃声突兀地打破此刻和谐的氛围——
程沅:“阿昀,我要走了,明天下午两点半的飞机,你能来送我吗?”
楚昀:“怎么不提前说?去哪儿,你爸安排的?”
程沅:“嗯,潼南市。过几天就回来,我爸跟着我一起,他说他想和你见一面,地点就定在你家里。我爸这人你是知道的,你要是不愿意,我就回拒他。”
荆迟的目光恰当好处的掠过楚昀的手背。
“没事,”楚昀说,“正好我也想见见他。你这次回家,应该不会挨家法吧?”
……
荆迟视线越过他:“程沅?”
“嗯,”楚昀不想过多和荆迟聊有关他的话题,说道:“桦山离这里虽然不算远,但一去一回的,时间上恐怕有点冲突,要么我们带点速食品去?”
荆迟:“他爸是谁?”
楚昀:“……你突然关心这个干什么。”
荆迟没应,一副你爱说不说的样子。
楚昀:“他爸官位挺大,公安局局长。之前搜查令那事你还记得吧,大部分的功劳都在他那里。”
荆迟没再出声,但周身的气压显著变低。楚昀察觉到这一变化,凑近他,笑着打趣道:“怎么,荆教授不高兴了?”
隔着衣服布料,荆迟将他的脑袋推开:“离我远点。”
楚昀不依不饶地凑过去:“啧啧……发小和对象孰轻孰重,我还是清楚的。有什么好恼的?程沅对于我来讲,份量很重。但我对他和对你的感情,是不一样的。你们根本没有可比性,看着我……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