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杉杉心里一梗,坐着没动,但总觉得屁股下面的椅子长了钉,有些坐立难安。
“哦。”她闷闷地答应了一声。
“怎么了?害羞了啊?江杉杉,你的脸皮这么厚,竟也会害羞?”江恬恬玩味地说。
江杉杉强辩,嘟哝道:“你哪知眼睛看见我害羞了?我这是发烧,生病,所以脸才会红。”
“你心虚什么呀?我又没说你脸红,你急着解释什么?解释就是掩饰!”
江杉杉无言以对。
江恬恬哈哈笑道:“行了行了,不逗你了,我下午还有画稿要赶,我和妈先回去了。你好好打针,打完针自己回去吧。”
说完,江恬恬给她的手机定了五分钟响一次的闹钟,交代了王医生和护士有空来看看她,便拉着甘棠出门。
江杉杉眼神凄凉,靠在床头,眼巴巴的眼神满是控诉:“姐,妈,你们就这么走了,不管我了?我发烧呢!”
“你不是女汉子么?害怕打针吃药?不许娇气,我们走了。”
江恬恬拍拍屁股就走了。
江杉杉脸一垮,凄凄惨惨地想,她真不是捡来的?
进了电梯,甘棠不确定地问:“恬恬,我们真走了?你妹一个人住在医院,怪可怜的。”
“我心里有数,她现在最想陪在身边的人,可不是我们。”江恬恬笑得意味深长,想起了昨天江杉杉迫不及待跑去见傅少,要告诉傅星沉她爱他时的情形。
杉杉当时脸上那种雀跃、欣喜、迫不及待,她一个旁观的人,只要想一想,就觉得甜蜜,更别说当事人了。
喜欢的人陪在身边,病才好得快。
她们在楼上,傅少怎么好意思去见杉杉?
到了楼下,江恬恬找到傅星沉的车子,敲了敲车窗。
车门推开。
倒是吓了江恬恬和甘棠一跳。
傅星沉走下车,拧着眉问:“甘阿姨,恬……恬姐?”
江恬恬和甘棠差点没吓晕过去!
江恬恬眨巴眨巴眼睛,好一会儿,才能结结巴巴开口:“傅,傅少,杉杉在楼上等你。你快上去吧。”
“谢谢,我马上上去。”傅星沉阴郁的眼神乍然一亮,随口道了声谢,便快步朝楼上走去。
江恬恬傻傻地扭过头:“妈,傅少刚刚叫我什么?恬恬姐?”
吓得她心脏病都快复发了!
“好像是,我还听见他叫我甘阿姨。”甘棠拍拍噗通噗通跳的胸口,一脸心有余悸的玄幻表情。
母女俩面面相觑,江恬恬欣慰感慨:“爱屋及乌,傅少一定很喜欢我们杉杉。那我就放心了。刚刚瞧着杉杉神色不太对劲,我还以为他们吵架了呢。”
“别多想,傅少多吓人,杉杉哪敢跟他吵架?”甘棠摇摇头,带着江恬恬回家去了。
病房中,江杉杉正无聊,打算用手机下载医学论文打发时间,房门突然打开。
傅星沉冲过来,气息微喘:“杉杉,你找我?”
一双略带冰冷的双眸温柔凝视着她,闪烁着星星点点的光芒。
江杉杉瞬间了悟。
是江恬恬干的好事!
难怪她姐走时笑得别有意味。
她张口就想赶他走,可脑子里浮现爸爸的话,面色纠结了一会儿,她咬着唇角,柔声唤了声:“星沉……”
话一出口,她就泪流满面。
“杉杉,别哭,我马上离开!”傅星沉神色一黯,擦了擦她的眼泪,转身就出去了。
他已经明白了,是江恬恬单方面传话,而不是江杉杉叫他。
江杉杉捂住嘴巴,默默地哭了好一会儿,眼泪才慢慢止住。
发烧,还有哭泣,让她身上哪儿哪儿都不舒服,脑子里混乱如一团麻,想什么头都疼。
之后,她住院的三天,没再看见傅星沉的身影,她的心情奇迹般的平静。
傅星沉只在晚上她睡着后,来看看她,白天叫了护工来照顾她——交给江家人照顾,他可不放心。
巩青蹲在树下数蚂蚁,傅星沉换了一辆低调的兰博基尼,低沉沙哑的声音问护工:“杉杉怎么样了?还有哭么?”
“没,没有,”护工畏惧地看几眼傅星沉身后神情肃穆的保镖们,回答得小心翼翼,“我没发现江小姐哭,就是她晚上睡得不太安稳,入睡比较晚,像是有心事……”
傅星沉心想,她梦里还叫了他的名字呢,有心事,自然是因为担心他晚上睡不着。
杉杉对他总是心软的。
“她的同学们来探望她,她笑得挺开心的。”
没心没肺,他都三天没笑过了。
她一定是强颜欢笑,笑得很委屈。
“江小姐退烧了,打算明天出院,她姐姐和一个叫魏紫的同学来接她。”
他也会来接她的,不让她看见。
女护工见傅星沉走神,忍住拔腿而逃的冲动,颤抖地问:“先,先生,还有其他事么?江小姐这会儿应该吃完了饭,等着我收拾碗筷呢。”
“好好照顾她,我有重谢。”傅星沉挥了挥手。
女护工如蒙大赦,退了三步后,拔腿就跑了。
傅星沉望着江杉杉所在的病房,索然无味地想,她对他避之不及,她身边的人也是如此。
晚上,傅星沉又来看江杉杉。
他坐在病床边,一动不动盯着她的脸,神色莫名。
江杉杉翻个身,或许是感受到他的注视,她缓缓睁开眼睛。
黑暗中,两人的视线对上。
傅星沉心口一跳,心里有些慌乱,然后又很快镇定下来。
他就是想来看看她,有什么好慌的?
江杉杉伸出手,却又缩了回去,好像碰了他,他就会消失似的。
她声音哽咽:“星沉,我又梦到你了。”
傅星沉松口气,总算不为自己突兀的出现找借口了。
他抹掉她脸上的泪水,皱着眉头,为什么看见他总是哭呢?
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她就在哭。
后来到了傅家,她经常默默地对着他哭,默默地想念家人,但又不愿意回去,因为她要在傅家打工,挣钱给父母,给江恬恬。当别人的面哭,别人会笑话,而他不爱说话,他不会笑话她,不会到处乱说,纯粹把他当成个树洞。
江恬恬的身体每次有个风吹草动的,她也会躲在被窝里默默地哭,要他去哄她。
跟他恋爱之后,她的眼泪从没断过。
娇气,爱哭,都是他惯得。
因为只有在他面前,她才会变得软弱,有了依靠才会安心地流眼泪。
傅星沉静静地思忖着这些,心底柔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