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闪闪瞥了一眼罗无得：“你有没有罪，罗家有没有罪，你心知肚明……”
罗家就在义庄附近，罗无得将人藏在义庄，她并不信罗家人对此一无所知。罗无得残暴狠戾，绿萝肯定不是唯一的受害者，那些无故失踪的仆人们早有先例。
而罗家一直在包庇罗无得。
罗家并不无辜。
“我很敬佩的一个人说过一句话，到现在都不能苟同的。他说有些人作恶只是因为他们病了，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说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然后用一种淡漠的眼神看着表情愈发疯狂的罗无得：“罗无得，我并不同情你。你们这一类人心安理得地活在黑暗里，别人看你们病入膏肓无药可救，可你们甘之如饴。”
褚闪闪不想再多看他一眼，转身便走。
顾问看着她踏着阳光朝自己走来，目光几乎舍不得从她身上移开，直到她走到自己身前，朝他喊道：“看什么，走了。”
“嗯。”顾问回过神来。
他的闪闪，当然是走到哪里，都是最耀眼的存在。
褚闪闪赌对了。
当封皓带着人，从义庄将绿萝带出来的时候，绿萝差不多已经去了半条命了。要不是救人及时，恐怕就连陶潜都很难将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罗府在城西，这件事的后续审判自然落在了西府府令头上。
可那义庄守庄的老伯又聋又瞎，一个劲地求饶，基本问不出什么来。
西府的府令领了这倒霉的差事，罗家平日里没少给他打点，但九郡主他又得罪不起，左右权衡之下，还是决定先将那罗无得抓来审一审。
可才抓了罗无得，这天晚上就有一辆马车停在了府令门口。
第二天，府令的口风就转了，义庄一案找不到有效的证据，证明跟罗无得有关，罗无得从大牢里放了出来。
罗无得无罪，罗府自然就更加清清白白了。
至于案子是谁做的，过了没几天，义庄的守庄老伯撞死在棺材板上。犯罪者自杀谢罪，罗无得彻底洗脱嫌疑。
当东山社一众人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差点没忍住暴躁，去痛揍那府令一回。
反而是死里逃生，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绿萝反过来安慰他们：“那罗无得这样也不是一回两回了，这次多亏了郡主，让我捡回了一条命，也算是我命大……”
陈经典握紧了拳头：“那天在蹴鞠场上，就应该狠狠地揍他娘的！”
他早就看透了，这个世界就是这么残酷，有钱有权有势的人的命才算命，而他们这样的人只不过是草芥……
赵荒叹了一口气，斟酌了一下宣布道：“青选赛的对赛名单出来了，咱们东山社对上的是凌云社。”
他也是刚刚才拿到圆社的帖子，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家。
虽然这个时机不对，但赵荒觉得，他应该让队友们有个心理准备……
丁二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什么？圆社那边是不是故意的，明知道咱们跟凌云社杠上了，这就是在拱火！”
赵荒摇头，神情有些严肃：“不会，每年的青选赛对赛名单，都是通过抽签的方式选出来的，圆社的教正和知宾们都会参与抽签，都部署即使想要做什么手脚也不容易。”
陈回缩了缩脖子，忍不住小声嘟嚷：“那这回肯定完了，上次能赢，全靠郡主的计谋，青选赛他们肯定不会再上当……”
欧阳凡赞同地点了点头：“是啊，凌云社很强。”
沈珏皱了皱眉头，没有说话。
赵荒看着士气低落的队友们，忍不住又道：“凌云社那边名单也出来了，罗无得在名单上，应该是之前就已经报上圆社的了。”
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躺在床上的绿萝听到这个名字，就吓得猛咳起来，脸色惨白。
小琴连忙拍着绿萝的背，冲众人道：“你们到底是来看人的还是来吓人的，都给我出去，陶大夫说了，绿萝要好好休息！”
一群人被赶出门去，房门在他们身后被小琴甩上。
几人面面相觑。
他们低丧着头，往蹴鞠场去。
罗无得被从大牢里放了出来，可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走了一段路后，憋了很久的陈经典终于忍不住道：“既然不能将罗无得送进大牢，那至少我们在蹴鞠场上也要给他点颜色看看！”
赵荒满意地点头，鼓舞士气道：“是啊，我们既然能赢一次，下一次也能赢。”
丁二犹豫道：“可是，那是凌云社啊，罗无得人不行，但蹴鞠……”
“他也不行。”
沈珏突然出声打断了丁二。
小哑巴竟然说话了？几个人的目光忍不住看向他。
少年被人注视，耳根子微微有点红，但还是说道：“他有破绽，他太心浮气躁了。”
短短的一句话却让人有了希望。
“没错。”
赵荒同意沈珏的评价，而且他没有想到，沈珏能通过一场蹴鞠赛就能摸准了罗无得，“我跟他踢过两场，他的上肢解数很多破绽，并不是无懈可击。”
郡主看人真准，小哑巴虽然不爱说话，但在蹴鞠上，有绝对天赋。
人是很矛盾的动物，热血的少年们尤其是，本来没有希望的事情，突然有了一点希望，他们好像就看到了星辰大海一般。
彻底恢复了信心。
陈经典的眼神闪烁：“那就是说，咱们还是有机会揍那个罗无得的？”
赵荒在东山社十年，虽然有信念感，但心里并没有这样的自信，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他忍不住激励道：“自然，郡主已经说服了秦炙前辈，有了他，我们再努力训练，全力以赴，肯定能再一次创造奇迹！”
他们一路来到蹴鞠场，秦炙已经等在那里了。
少年们几乎是一鼓作气地冲到他面前的，他们用一种从未有过的激动语气喊道：“秦教头好！我们开始训练吧！”
秦炙看着少年郎们热血沸腾的模样，顿时有点摸不着头脑。
上午训练后，还一副要死要活，差点断气的样子，这会儿怎么像是打了鸡血？
今天是秦炙来到东山社的第一天，褚闪闪跟他说的就是，按照东山社原来的训练强度，一点也不要给东山社减少。
可一个上午的训练，秦炙就发现，这群少年们根本吃不消。
他在考虑，要不要将难度减低一些。
毕竟他们有人，连基础的下肢解数完成度都不算高。
但现在，他一下子也被少年们的热血给弄懵了，完全忘记了刚才的想法，点头严肃道：“开始吧！”
远处，顾问看了看蹴鞠场，了然地跟身边的人笑道：“你故意让我找人暗中换了签，让东山社和凌云社再次对上，是早就料到此举会激励他们的士气吗？”
褚闪闪看着场上意气风发的队友们，点了点头。
顾问摇头，有些无奈的宠溺：“你就不怕他们退怯，毕竟上次你们只是侥幸赢了。”
“他们不会退怯。”
褚闪闪几乎是肯定的语气，对上其余哪个社对东山社来说，都没有太大胜算，但凌云社，他们就还有机会。
其实就连她都没有想到，绿萝事件为成为东山社团结一致的导火索。
可一切又似乎水到渠成。
少年们，年轻气盛，最不缺的就是这样的义气，就算明明知道前方满是荆棘，但只要有了目标，就不会轻言放弃。
东山社集训日程排得满满的，训练按部就班，虽说又苦又累，但年轻的少年郎们，为了一个目标而努力，日日在一起奋斗，倒是多出了几分战友情。
尽管丁二还是会偶尔偷懒，但赵荒时时盯着他，还是进步了不少。
唯有陈经典，还在原地踏步。
经过了上午的解数训练后，球员们都聚集在蹴鞠场上。
他们面前是一排两米左右高度的木棍，木棍的顶端是一个圆环，大小几乎是风流眼的一半还不到。
秦炙指着那一排圆环，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们的目标是将蹴球踢过这排风流眼，中途蹴球不可落下。”
众人懵了。
数了数那风流眼，一共有九个，每个之间，都还有一定的距离。
要想从头到尾，让蹴球飞过风流眼，那蹴球的角度不能出错，速度也必须保持住才行。
恐怕四大蹴鞠社最顶尖的那些高手们才能做到。
他们这段日子通过训练，是有了进步，但要做到这种程度，几乎不可能。
丁二将掉下的下巴扶起来：“教头，你这分明是在为难我们，我们就算再练一年，也不一定能踢过！”
秦炙冷冷地看着他：“还没开始，就说做不成，还想赢凌云社，你们就是在做梦。”
丁二憋红了脸，但就是找不到反驳的话。
秦炙朝褚闪闪勾了勾手，说道：“你先来。”
褚闪闪这些天跟着东山社训练，也发现了自己性别的短板，她的确没有少年们体力好，但她丝毫没有松懈，每日都比他们还要多练上一个时辰，来慢慢增强体力。
其他人的目光都落到她身上。
丁二同情地摇了摇头，这秦炙真是一点情面都不讲，每次训练都要拿郡主来抓典型。
褚闪闪没有犹豫，她走了过去，拿起蹴球，在脚上颠了颠。
使用了上截解数将蹴球送到半空之后，然后一个凌空抽射——
蹴球飞了出去。
大家都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