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跟婉玲的婚事,刘满堂本有心风光办上一场,奈何囊中羞,加上婉玲自己也不想太过张扬,于是二人便在季怀礼跟刘福旦还有刘满堂三人的面前,磕了头,敬了茶这就算礼成了。
虽说没有大办,但毕竟是一件喜事,也不好让婉玲太委屈,季怀礼从柜子里翻出了一对玉手镯,交到了婉玲手里。
“这是我闺女生前留下的,是好东西,我这实在是抽不出钱买新的,你别忌讳。”
婉玲平日在楼里见惯了首饰这些东西,也有些眼见,知道这镯子值些个钱,赶忙推辞:“掌柜的,这太贵重了,我不能要。”
“丫头,你就快别跟我客气了,满堂临走前帮了我不小的忙,这孩子脑袋活泛,但脾气急,以后你多包涵。”看婉玲还是不愿意收下,季怀礼叹了口气。
“丫头,你该不会嫌弃这是遗物吧。”
“没有,不是,我……”婉玲抿着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朝着刘满堂投去求助的目光。
刘满堂朝她淡淡一笑,随手将东西接了过来:“毕竟是掌柜的一番心意,要不是他给的那一百块大洋,咱俩还真没有这天,你就收下吧,千万好好保管。”
“那我就收下了,谢谢您。”婉玲接过刘满堂手里的镯子,用小手绢仔细包好放在了衣服的夹层里。
几人聊了一会儿后,刘福旦那边已经张罗好了一大桌子菜,他看着刘满堂,心里有些愧疚。
“满堂,师父没啥本事,这些年稀里糊涂的也没剩下什么钱,不能给你们太贵重的东西,就张罗了这一桌菜,你可千万别嫌弃师父啊。”
“师父,您这话说的,怎么像是逼着我这个当徒弟的挑理呢?”刘满堂打着哈哈,婉玲也跟着上前附和道。
“秧子之前就跟我说他师父做菜好吃,今天借着他的光,我也好饱口福。”
二人一唱一和,彻底冲淡了刘福旦心中的愧疚,这天大家围在桌边,说说笑笑喝了不少的酒,气氛倒也不必大家大户差上多少。
见婉玲还一直叫刘满堂秧子,先前跟刘满堂一起跑堂的小虎有些奇怪:“不是,你俩今天磕了头都成了夫妻了,你怎么还这么叫他。”
他这话一撂地,其他两个年龄相仿的小伙计就附和起来:“是啊,怎么还这么叫不应该。”
“那大伙说说得叫啥。”
“叫当家的!”
“对,当家的!”
几个年轻人吵吵把火的,说的两个人的脸像火烧一样的红,婉玲低着头害羞的攥着衣角,不知道该怎么好。
最后还是季怀礼开口呵斥他们:“你们消停会儿,人家大喜的日子别瞎起哄。丫头,这些臭小子瞎闹你别往心里去。”
婉玲羞怯的低下了头:“他们说的对,是不能再按原来的叫了。”
刘满堂看出她的窘迫,赶忙开口道:“姐,倒是不着急改称呼,想怎么叫就怎么叫,我现在除了各位朋友之外,孑然一身,也没有家,也不必当什么家,等到了关东混出名堂,咱再改称谓也不迟。”
听他此言,婉玲也没再多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酒过之后,众人各自回屋休息,为了招待刘满堂两口子,刘福旦特意收拾出来了一间房间给二人暂且居住。
刘满堂坐在椅子里看着正在铺床的婉玲,不知怎么的忽然给了自己一巴掌。
婉玲给他吓了一跳,赶紧跳下床来:“你干啥打自己,犯癔症了?”
“没,我就觉得不太真实,觉着自己跟死了一样。”
“呸呸呸,瞎说什么!”
“姐,还记得咱俩遇到的那天吗?”刘满堂看向婉玲,婉玲点了点头:“咋不记得,那天你倒在路边,要不是还有气,我真以为你要死了。”
“是啊,我也觉得那天我要死了,可是我遇上了你,你把我救活了,后来我又遇上了师爷,来了这里,得了名字,又拜师学了本事,现在我还跟你成了亲,回想起来真的跟做梦一样。”
刘满堂眼神缥缈,虽然现在生活还不尽如意,但放在之前这样的生活是他根本无法想象的。
婉玲看他这样,伸手轻轻掐了他一下,嗔怪道:“看你这点出息,讨了个媳妇回家就跟人生圆满了一样,万一以后功成名就,混出名堂来,你还不得飞上天去。”
“没有万一,我肯定能功成名就,而且……”刘满堂笑着起身,嬉笑着抱起了婉玲:“现在我就想飞上天去!”
“你干啥,你放手,哎呀!”
二人嬉嬉闹闹,在这个平静的夜晚中留下了一段美好的回忆。
七天后,孙把式忽然登门,找到了刘满堂:“满堂,昨天起了西风,估计快要变天,咱得提前出发了,不然赶不上走水路了,你赶紧准备一下,咱最好明天就出发。”
“明天?”刘满堂瞪大了眼睛,明天正是季怀礼跟李掌柜签协议的日子,他有些担心自己走了,对方会欺负算计他们。
“明天不走的话,可能就要多等一个月了,我也跟大家商量过了,大家也都同意,你准备一下吧。”
孙把式平日里对刘满堂很照顾,他也不想给人添麻烦,便点了点头:“行,我知道了。”
刘满堂回头将要明天出发的事情告诉给了众人,听说这么着急,刘福旦有些担心:“那他们愿意明天走他们先走就是了,你跟下一拨人再走不行吗?”
刘满堂摇了摇头:“孙把式说了,再走最少要一个月之后,关东那边冷的早,早些走能早些准备。”
说罢刘满堂转身看向婉玲:“姐,你要不还是别跟我去了吧,你在这陪着师父他们。”
“不成,我们不是约好了吗,你去哪我就去哪。”
看婉玲如此坚持,刘满堂也劝不住她便与她收拾行李,打算出发。
刘福旦连夜烙了一堆煎饼,用油纸包仔细了给两个人放在了行李里。
临出发的时候,季家饭庄的人都来欢送,让他们注意安全,早些回来。
刘满堂谢过众人,带着婉玲朝城外走去,他跟孙把式约好在城外汇合。
快要出城的时候,刘满堂忽然被人叫住,他回过头,看到叫住自己的人竟是崔大。
“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小子要走了,特意给你来送行。”崔大说着话已经盛好了一碗饭,随即又从甏里捞了一块大肉两块豆腐连着肉汤浇在饭上。
“相识一场,没什么好送你的,给,我这祖传的味道,出了济宁成可就吃不着了。”
刘满堂接过那碗甏肉饭看了一会儿,随即笑了:“是啊,出了城,就吃不着了,但我们总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