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刘满堂要去闯关东，刘福旦一个劲儿的摇头：“不成不成，那关东虽说是个人杰地灵的去处，可你知道这一路上多危险吗？你是小炒刘最后一代传人了，我不能让你有任何闪失，再说师父跟季叔岁数都大了，这一路颠簸你能受得了，他们能受得了吗？”
刘满堂盘算闯关东这事儿也有一阵了，他之所以闷着不说就是担心刘福旦不答应。
可如今季家饭庄已经走向没落，季怀礼也是彻底没了办法，不然也不会说让他们离开的话。
刘满堂是个重情义的，既然在他最难的时候季怀礼朝他伸出援手，他就没有理由在这个时候不管老东家的安危。
“师父，你说的情况我也有考虑，正好下个月城南有几个同乡也要去关东闯荡，这趟同去的有八九个人呢，他们年纪比我长些，阅历也足，我跟牵头的孙把式说说，我跟他交情不错，再说看在季叔的面子上，他也能多关照我点，不会有事的。”
这孙把式是个能人，早年走南闯北，本事的确不小，可这也不代表跟着他能绝对安全。
“不行，万一你有个闪失，你让我怎么跟师父交代。”
“师父，这出门闯荡总不是一帆风顺的，不过我跟你保证，我这趟肯定小心谨慎，不会出岔子的，等到了关东，我保证混出个名堂来，把你跟师爷还有掌柜的一起接过去。”
刘福旦急的直抓脑袋：“这不是接不接的问题，哎呀，季叔，你也劝劝他啊！”
这五年下来，刘福旦早就把刘满堂当成亲儿子的看待了，他这人性格老实，做事也是一心求稳，他无法想象刘满堂一个人在关东闯荡的日子得有多难。
季怀礼梗在原地，也不知道要怎么开口，犹豫了半晌还是叹了口气：“福旦，就让满堂试试吧，他也不是个临时起意的性子，他既然提出来了，想必也有他的打算，再说年轻人总该出去闯荡闯荡，不然总会留下遗憾的。”
“季叔，你这怎么胳膊肘往他那拐啊，哎呀，我说不过你们，我去做饭去了。”刘福旦没了脾气，直接走为上策，刘满堂朝着季怀礼鞠了一躬。
“掌柜的，多谢您体谅，我保证一定在关东混出个人样来！”
季怀礼摆了摆手，叮嘱道：“混不混出个人样都是小事儿，主要的是要注意安全，这趟山高路远，凡事留个心眼。”
刘满堂咧嘴一笑：“这您放心，别的我不成，留心眼这事儿可擅长，不然我早年要饭那会儿早就饿死了。”
“也是。”
二人相视一笑，这闯关东的事情也就算这样定下了，但刘满堂还有一个心愿未了。
“季叔，我先前存在您那的钱，能给我吗？”
“不是下个月才走吗，怎么这会儿就要？”
刘满堂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跟季怀礼解释起来：“这样的，我先前跟婉玲约好，有朝一日给她赎身，如今定了要闯关东，这一趟也不知道要多长时间才能回来，所以想趁着还没走，把这事儿办了。”
“你小子还是个重情义的，成，一会儿跟我去拿就是了，不过你正式上岗的时间不长，赶上这段时间营生不太好，倒是没有存太多。”
“没事，剩下的我自己会想办法的。”
“行，那跟我来吧。”说罢季怀礼领着刘满堂到了后屋，将存好的钱拿给了他，刘满堂道谢后将钱揣好，径直跑去了暖香楼，他们还是按着小时候的暗号，刘满堂在门口学了三声猫叫，婉玲出门来接。
“秧子，你怎么这会儿来了？”
“姐，这都多少年了，你怎么还叫我秧子呢？”
“姐叫习惯了，你先进来坐吧，这会儿秋月妈妈出去了不在家，我去给你泡杯茶。”
说着婉玲一如往常那般将刘满堂领到屋子里，这里比他们小时候虽然有了些变化，但还是能看出熟悉的模样来。
“给，茶来了，慢点喝小心烫。”婉玲麻利的给刘满堂沏了一壶茶，五年过去，她也出落的愈发标致可人， 偶尔上街的时候，街上男人的眼睛都往她身上瞄。
大家原以为暖香楼的老鸨秋月会让婉玲接客，可这秋月恨透了婉玲，当年婉玲的娘遇上了负心汉，被抛弃不说，生下婉玲后就死了，秋月觉着婉玲是个灾星，每日对她非打即骂，把她留在后院做最脏最累的活。
这一切婉玲都毫无怨言，在她看来秋月如此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现在年景不好，她们这的生意也大不如前，能吃饱饭已经是知足了。
想那些接客的姐妹们，若是遇到些正常人倒还能少受点罪，就怕遇上些性格古怪狂躁的，挨一顿打骂都是小事，若是丢了命也只是几块银元打发了事。
刘满堂接过茶杯轻轻喝了一口，随即拉住了婉玲的手：“姐，下个月我就要去关东了，我今天特意来问问你，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我……”婉玲抿着嘴低下了头，她知道刘满堂对她的真心实意的，倒是想点头答应，虽说她还是完璧之身，可她毕竟是青楼出身，传出去难免会让人耻笑。
“姐，只要你不怕跟我这一路上吃苦，我立马拿钱赎你出来，咱俩到了关东以后，踏踏实实的闯荡，我保准给你挣下一片天来。”
刘满堂情真意切，眼神中的爱意都要冒了出来，可他越是这样，婉玲的心里越是担心害怕。
“姐，你咋不点头啊？”
婉玲长叹了一口气：“秧子，姐倒不是怕吃苦，只是姐名声不好，怕耽误你，让你受人笑话。”
“那有什么的，你又没得选，生来就住在这里，明明没做错什么，就得吃苦挨骂，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刘满堂起身，严肃的看着婉玲：“姐，你跟我走吧，我们不是早就说好了吗，等我长大，我给你赎身。”
他的目光真挚，像是带了火，婉玲给这股火灼的挪不开眼睛，就在她即将要点头答应的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却将她拉回到了残酷的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