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秧子改名刘满堂入了小炒刘门下后的第二天,刘月平就像是感应到什么一样,忽然的就醒了过来。
刘福旦看师父醒了非常高兴,拉着刘满堂来到刘月平面前磕头,可刘月平却歪着脑袋,满脸的迷茫。
“你们是谁啊?”
二人面面相觑,刘月平看着周围陌生的环境,忽然激动起来,在家里大吵大闹,任谁说什么毒不好使。
众人无奈只能再次找到了先前那位看病的郎中过来,郎中把脉一瞧,舒展的眉毛再次皱了起来。
“先生,我师父这是咋了,怎么不认人呢?”
郎中叹了口气,对二人解释道:“他现在醒了,说明我的药已经起效了,不过他先前受到的刺激太重,这疯癫的毛病怕是好不了了。”
听了这话刘福旦心里彻底慌了,他赶拉着郎中的胳膊哀求:“先生,您是这城里最好的郎中,您千万想想办法,我师父不能就这样啊?”
“我只能开些药暂且控制住情绪,其他的,我实在是爱莫能助。”
郎中面露难色,季怀礼也知道他这真的是尽了力,不愿意再强人所难。
“福旦,算了吧,人各有命,你师父的命数可能就该如此,先生能让他醒过来已经是不容易了。”
“是啊师父,人先前病成那样,能醒过来已经不错了,咱以后多费点心,好好照顾着,师爷肯定能再醒过来的。”
二人的安慰让刘福旦稍稍冷静了下来,他也接受了这个现实。
郎中开完药后,季怀礼就招呼刘满堂把人送回去,临着送到门口的时候,刘满堂从兜里拿出了十几文钱塞到了郎中手里。
“先生,这钱是我全部的家当了,再要多了我也没有,这大过年的劳烦您走一趟,本应该买点东西给您的,可惜我这太匆忙,您别嫌少,千万拿着嫌少。”
“可别,我怎么能要你一个孩子的钱呢,再说你家掌柜已经多给了钱,快收回去!”
郎中二话不说,把钱往回塞,小秧子忙摇了摇头:“掌柜给的是掌柜给的,这是我一点小小心意,我能有今天,全靠师爷那日跟我说话邀我进门,现在多亏了您他才大病初愈,于情于理,我都得感谢您,您千万收着。”
看他如此恳切,又是一片孝心,郎中没有多推辞,他想了片刻让刘满堂等一会儿,随即从屋里拿出了一个羊皮帽子递给了刘满堂。
“这是我儿子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戴过的,虽然稍旧了点,都是收拾干净的,你别嫌弃,明天就过年了,当是给你的礼物了,你可跟小刘师傅好好学,等我再去吃饭,争取让我尝尝你的手艺!”
“谢谢,我一定加油努力。”
刘满堂的点头道谢,郎中也转身回了家里,刘满堂看着手里的羊皮帽子,他用手轻轻捏了捏,毛料柔软,倒不像是陈年的东西反倒像是新做的。
刘满堂回去后,季怀礼看他戴了顶新的羊皮帽子有些奇怪,便问他哪来的,刘满堂便如实告知,季怀礼听闻后却皱起了眉头。
“张郎中没有儿子啊,准是他自己买了要送人的,他怕你不收,才说是旧的,反正都是一片心意,你收着就得了,等以后有出息了,在报答他。”
要说这季怀礼当真没看错人,这刘满堂当真是块天生做厨子的料。
这孩子头脑聪明手上灵活,学起东西来很快,练好刀工后,一些简单的小炒几乎上手几次,就能做的不错,这让刘福旦心里有些不太平衡。
想他当年学艺的时候,刘月平手把手的教也难免出差错,可毕竟自己的徒弟有出息,归根结底,他这当师父的心里也是高兴。
每次有食客上门,刘福旦也会推荐刘满堂做的菜给他们,大家吃了之后连连夸赞他有刘月平当年的风采。
大多食客也赞许刘福旦教了个好徒弟出来,倒是没有几个不长眼的当面说些师父不如徒弟的话。
就在大家都觉得季家饭庄在师徒二人的努力下能再创辉煌之际,却遭到了一记重创,在刘满堂拜师后的第二年,清廷覆灭时局动荡,这济宁成也来了新的官员。
千味楼的李掌柜看准时机,拉拢官员,明里暗里的给季家饭庄使绊子,季家饭庄的生意受到打压,虽不至于如同刘月平入狱那次一蹶不振,但也大不如前。
季怀礼满心忧虑,想要找个能说理的地方,但却处处碰壁,一直是有心无力。
动荡后转眼又是三年过去,刘满堂也从那个干瘪瘦弱的乞丐小秧子,长成了大小伙子,虽不如刘福旦那版身宽体阔,但也比之前壮实不少,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他做菜的手艺更是炉火纯青,刘福旦时长感叹自己已经没什么能教给他的了,但刘满堂却不这么认为,他觉着师父到什么时候都是师父,就算是有了本事也该尊师重道。
虽说刘满堂越来越好,但季家饭庄却渐渐落败,千味楼李掌柜的打压加上连年的饥荒,已经让季怀礼力不从心,他不忍让刘满堂师徒的手艺浪费在自己这,于是便将二人叫到了身旁。
“满堂来咱家也有五年多了,福旦能早些,不管外头说啥,你俩都是有本事的,家里现在这个德行我继续留你们确实也是屈了你们的本事。”
刘满堂率先反应过来,忙拉着季怀礼的手:“掌柜的,您这是要赶我们走吗?”
听了这话,刘福旦也紧张起来:“季叔,家里这样我们怎么能走呢?”
“就是因为家里这样了,我才不好意思留你们,按你俩的本事,出去自立门户也不至于过的像是现在这样,我不想在耽误你们了。”
“不行季叔,我们不能走,想当初我跟师父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多亏了您收留才能有这天,现在您落魄了,我们怎么好拍拍屁股就走呢。”
“就是,要不是掌柜的,我只怕是饿死了,您收留我,又给我取了名字,还让师父收我当徒弟,我能有今天都是您的功劳,我不走。”
“我也不走!”
看两个人态度坚决,季怀礼长叹了一口气:“现在局势不好,过几年还不知道是怎么个情况,万一连饭都吃不上了,我不是害你们吗?”
刘满堂眼睛一转,忽然想到了什么:“既然要走,那不如一起走,我早听货郎说,关东是个好地方,城里也有不少去了那边发财的,不如我们也去闯一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