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满堂的话让李如月短暂的愣了一下，但只是片刻，他身上的那股刁蛮的自大就自动攀到了脸上。
“你小子少放屁，什么叫要迎合客人的口味，我家们家世代为厨，几辈传下来都是这个味道，这就叫特色，你懂什么啊你？”
“李公子想必是那种从不会试菜的厨子吧，也是，你这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怎么会去品尝客人的剩菜呢？”刘满堂笑笑，从他第一天上灶炒菜开始，每次有客人剩多了菜，他都会被叫过去品尝，总结经验跟不足。
加上他先前乞讨跟跑堂的经验，早就积累了些看相识人的本事，对于食客口味的推敲，他几乎从没失手过。
“李少爷，坚守传统风格固然重要，但也要明白一个道理，同样的一道菜，拿给不同的人，得到的评价也不尽相同，有人喜欢，有人觉得一般，甚至有人觉得厌恶，所谓千人千味就是这么个理。”
李如月被比自己小了七八岁的刘满堂说教了一通心里不痛快，便反驳道：“照你这么说，每个人的口味不同，我都要去想办法迎合，那我的菜就不用做了。”
刘满堂笑着摇了摇头：“你还是没有明白这个道理，其实倒也不必做多大的改变，只要在原有的风味上针对不同的客人下一点小功夫，得到的结果可能就大不相同，你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说明了一件事。”
“说明什么？”
“你没有用心。”刘满堂的语气很重颇有说教的 意思，李如月输了比试，心里窝火，给莫名说了一通更是生气，他伸出手指着刘满堂就骂。
“你算老几，在这跟我说五说六的，我不管，这次不算，我们重比一次！”
“李少爷，你这是输不起了？你别忘了，咱们可有字据在先，上面可清楚写了，您若是反悔，可要给我双倍钱的。”
刘满堂早就料到李如月不会说话算数，这才找了 葛宏跟赵师傅作证写了证据。
看着白纸黑字盖着红手印的证据，李如月还是不服，抖着手指着众人大骂：“好啊，你们合起伙来帮他算计我是吧？”
“李少爷，话别说的那么难听，立字据的事情你是同意的，怎么到了要兑现的时候就耍赖呢，莫非你们千味楼一贯的作风就是事后不认账吗？”
刘满堂步步紧逼，丝毫没有想要让李如月浑水摸鱼的意思，葛宏兴跟一众伙计们见状也纷纷维护。
李如月一嘴难敌众舌，跟他们吵了一阵之后实在是无力招架，便随意找了个借口，脚底抹油一溜烟的跑了。
刘满堂却不慌，扬着手里的字据对李如月道：“李少爷，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你不认输，那一会儿我们可就去找你老子了！”
他故意站在门口，用先前跑堂那会儿练得好嗓子喊了个清脆，周遭路过跟摊贩门难免有好奇的，三五个凑过来询问，李如月跟葛宏兴便将事情的原委如实告知，并亮出了字据用以佐证。
“这行李的一家真不是个东西。”
“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他家的生意早晚得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起来，很快李如月与刘满堂对赌比试后耍赖的事情就传了出去。
葛宏兴害怕事情闹大，忙拉着刘满堂：“满堂老弟，这事儿万一让李掌柜知道了，可怎么办啊？”
“没事儿，就是得让他知道，不然谁给我钱啊，我还等着急用呢。”
“你要急着用钱，一二百的我可以先借给你，李家背后的势力可不小，万一他追究起来。”
“没事，我马上就要去关东闯荡了，他总犯不着跟着去那边抓我吧，而且季家饭庄就剩一口气了，李大月亮下不下手估计也活不成了，而且现在这件事大家都知道，李大月亮那人最要脸面，要是他敢借机算计季掌柜会被吐沫淹死的，你放心不能出事的。”
听他这么说，葛宏兴稍稍放下心来，他不知道刘满堂的算计，只明白二人比试归根结底是因他跟李如月争执而起，要是因为这个连累了季家饭庄，确实说不过去了。
这件事传的很快，比试是中午比的，下午的时候李掌柜得知消息，当即将小儿子叫了过来，责骂一顿，李如月也是委屈。
“爹，我哪想到这小子耍心眼子，我中了他的计了！”
“人家那叫耍心眼子吗？明明就是你功夫没到家，你是比你大哥有点本事，可到底不也是刚上灶吗，刘满堂再怎么说，也是宫廷御厨的后代，而且那小子没长别的，满肚子都是心眼，你跟他玩你能玩的过人家吗？”
“我不也是想搓搓他的锐气吗？”
“搓个屁的锐气！”李掌柜气的猛拍了一把桌子，指着儿子骂道：“现在满城都说你是个输不起的，连我也跟着你挨骂，说我管教不严，你让我们老李家的脸放哪放！”
看父亲真的生气了，李如月立马软了下来，靠在父亲身边：“爹，那你说现在怎么办？”
“我不知道！你自己惹下的祸你自己承担，别牵扯到我头上，我不管！”
李掌柜一甩袖子起身要走，李如月见势不妙赶紧扯住了他袖子：“爹，你就帮我想想办法吧，爹……”
“滚蛋！”李掌柜这正烦着呢，刘满堂便拿着协议客客气气的找了过来。
“李掌柜，百忙之中多有打扰，还望恕罪。”刘满堂进门后，板板正正的行了个礼。
李掌柜看他就烦，先前大宴那次，就因为他跟洋人顾问的那句调侃，他回头落了个李大月亮的称号，这都五六年了，走在街上还是有人这么招呼他。
不过伸手不打笑脸人，烦归烦，可人家恭敬来了，也不好直接把人撵走，李掌柜只能强压怒火：“满堂来了啊，快坐吧。”
“坐就不必了，马上要到饭点了，一回儿我还得回去忙活，我过来是跟您说说钱的事。”
“钱？什么钱？”
“中午那会儿令郎跟我比试厨艺，我们顺嘴打了个赌，令郎输了我一点小钱，这是我们当时的字据，您过目。”
刘满堂将字据递到李掌柜面前，李掌柜拿着字据看了一眼，咧嘴笑了笑。
“我当是多少呢，就二百，好说好说。”说罢李掌柜招来掌柜，让去账面上提了两百块钱放到了刘满堂面前。
“一分不少，请回吧。”
刘满堂看着桌上的钱，并没有动，只是盯着李掌柜。
“你看我干啥，钱又不在我脸上。”
“李掌柜，您是不是看漏了一行。”刘满堂说着，拿过协议，指着上面的一条：“不管哪一方输了，跪在地上，磕三个响头，叫三声爷爷，做不到的话，再加一百。”
李掌柜笑笑：“再给他一百。”
“慢着！”刘满堂叫住了要去取钱的伙计，看着站在一旁的李如月：“我有点不想要这一百了。”
李掌柜目光一凛，压低声音，躬身凑近刘满堂：“那你想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