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鹊被我拉开后有些拘促的收起了小刀,把弓箭背在了身上:“是……阿姐让我来……找你。”她的话讲的有些磕绊,我猜是常年生活在山上不与人沟通的缘故。
“那你为何要对他出手?”我担忧的瞥了眼张夙琛,他看出了我的顾虑,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手,示意我他没事。
惊鹊看了看我,脸色从刚刚的不好意思转为了冰冷,她盯着张夙琛,不自觉的握紧了手里的弓:“他不属于这里,他在这儿,会害死我们。”
这姐妹在说什么胡话?我呆了一下,一瞬间思考了她是精神病的几率占了几成,但从她之前的行为和别枝对她的描述来看,她应该很正常才对啊。那她何来这句话,难道她知道些什么我不知道的隐情?这种想法刚刚出现,我便感觉到张夙琛握着我的手紧了紧,随之懊恼了起来。怎么回事,我怎么开始怀疑起张夙琛了,明明发过誓要一直相信他的,之前因为我的多疑就已经发生过一次意外了,我再也不能因为别人的一句话去怀疑不该怀疑的人了。
“不论怎样,这都不是你对他出手的理由,他是我的人,如果做了什么违规的事情,我自己会处理的。”我示意张夙琛把手里的匕首收起来,这里不需要再发生打架斗殴事件了。
“不……不是的。”惊鹊听了我的话,抬起了一只手指向我:“我说的我们,也……也包括你。和他在一起,你会死。”
什么奇怪的逻辑?我没有把她的话放到心上,随即岔开话题道:“我这次来,就是想听你讲一讲委托的事情,不知道你现在有没有时间呢?”
惊鹊点点头,转身往外走,我急忙跟上,哪知刚刚走了两步,她却突然回了头:“只能你一个人,狼,不行。”
我好笑的看着张夙琛的耳朵垂了下来,上去拍了拍他的肩:“没事,我跟着她去就行了,不会有危险的。”
“那你快点回来。”他指了指我兜里的手机:“有事跟我发信息。”
我点点头,脚下的碎茶杯听到我们悄**的对话,酸溜溜的蹦出一句:“臭情侣。”被我一脚踢出去老远。
我跟在惊鹊身后走了出去,她没说话,一直领着我往山上走,周围不断的传来什么昆虫的叫声,借着月光能看到一些小动物在林子里不断的穿梭着,几只萤火虫围在惊鹊身边打着转。
“你把我叫出来,恐怕不只是为了任务那么简单吧。”我开口道:“有什么话是需要把张夙琛给支开才能说的呢?”
惊鹊回头看了我一眼,一边示意我跟上她的脚步,一边帮我拨开前面的树木:“他跟在你身边,你会死。可是你不会听,我也只提醒到这。”
“你怎么知道,他会害死我?”我想起认识张夙琛第一天时做的那个噩梦,不禁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大山知道一切。”她淡淡的回答:“世间万物,都有变化的规律,我不过是通过大山,略知一二罢了。可最近我能感觉到,山要死了。”
“什么意思?”我疑惑道。
“每座山,都有自己的山神。”惊鹊见我走的太慢,索性伸手扯住了我的袖子,拽着我加快脚步:“正是因为有山神的庇佑,山里的生灵才得以繁衍。之前的山神,是毕方大人,自从他被人类掳走后,大山已经很久没有选择新的山神了,如今庇护山林的,是我的朋友。”惊鹊一口气说了那么多话,脸都红了起来:“最近我预测到,新的劫难正在快速的接近栖灵山,可就在这个节骨眼上,代理山神被不知名的人给伤了。”
“他不是神吗?怎么会被人所伤?”我疑惑道。
“只是代理山神,大山并没有赋予他真正的力量。那天他遇袭,没看清来人的相貌,可我在他的身边,发现了这个。”惊鹊把一撮白色的毛发递到我的手里,我观察了一下,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妥。
惊鹊见我疑惑,解释道:“这毛发,是狼的。和你身边的狼,味道一样,所以在你进来的一开始,我就锁定了他。那头狼,就是栖灵山的劫。”
“不可能!”我一口否决道:“这几天张夙琛一直跟我在一起,从来没有出去过,再说他如今进入了发-情-期,灵力和体力都不充裕,怎么可以会伤得了代理山神?!”
“无所谓了,山神被伤,而你又将他带了进来,已成为无法挽回的事实,眼下要紧的,是如何补救。”惊鹊的话逐渐流利了起来,她将我带到一处山洞前,掀开了挡在上面的树帘:“不死鸟有治愈他人的能力,我今天来,是求你救他的。”
我疑惑的走进去,见到躺在地上的家伙时吓的差点没跳到洞顶,躺在那里的是一只巨大的毛发黄澄澄的老虎,他的半边身子都血肉模糊,几只小兔子在他胸口跳来跳去,一圈圈波纹随着兔子的蹦跳从他心口散开。他听到动静,动了动耳朵,张嘴却没吐出一个字。
“不苦,我带人来救你了。”惊鹊见我站在原地迟迟没有动静,忍不住上前推了我一把:“你去吧,不苦很喜欢人类的。”
我被她那么一推,寒毛都竖了起来,也不知道这位虎大爷到底是喜欢人类呢,还是喜欢吃人类呢?虽是这样吐槽,我还是弯下腰,检查了一下老虎的伤势,发现这家伙大半边身子都被不知道什么法术轰掉了,焦黑的肉血肉模糊的粘在皮毛和骨头上,心脉也给震碎了,全靠着那两只兔子跳动着做心肺复苏才勉强吊着一口气。
“这伤我恐怕很难救,我的能力是御火,治愈只是辅助,再说我强行把生命力渡给他,不仅没有十足的把握救回他,我自己也会收到重创。”这不划算,之前只是受了点小伤,光是自我恢复就让我矮了一厘米,如今让我平白无故的治疗那么大只老虎,怕是他还没恢复,我自己倒先变成婴儿了。
惊鹊听到这话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她垂头丧气的坐在了老虎旁边,摸了摸他的耳朵:“不苦,可能,这就是劫吧。这是你的劫,也是我的劫,更是大山的劫。”
我听她这话说的也忒丧气了,明明年纪跟我差不多大,却一脸看透世间的样子。我心惊肉跳看着那只叫不苦的老虎抬起巨大爪子,勉强摸了摸惊鹊的脑袋,大爪子和小脑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惊鹊的头在不苦爪子下面像是个小篮球。
想到这儿,我眼睛亮了一下:“其实,我还有个办法,只不过会折损你朋友的修为,你问问他愿不愿意。”
“只要你能救我,怎样我都愿意。”老虎听了我的话,眼睛亮了起来:“修为练一练还能再有,可我要是不在,这山上就危险了。”
“既然这样,我就让人把药带上山了。”我看了惊鹊一眼,发信息给了张夙琛,让他把我旅行包里的红瓶子拿上到山里找我,惊鹊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收了回去。
我说的药,其实就是骨生花的花粉,当时我看顾泠用骨生花治疗笑风的奇效,偷偷跟她要了些花粉。这花粉虽然没有花苞的药效强,可保命却是没问题的,而且吃了只会损耗一部分修为,副作用可谓是小了一半。
我这次让张夙琛上山送药,其实还有个最重要的目地,就是洗刷张夙琛在惊鹊心中的嫌疑。我很清楚他这些天一直在我身边,根本没有机会去袭击那只叫不苦的老虎,所以这次趁着送药的功夫,就让当事人好好辨认一番。
张夙琛的速度非常快,一会儿便摸到了门口,叫着我的名字却没有进来。我走出去,他把药递给我就要转身回去,我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不准走!”
“怎么了?”张夙琛一脸的疑惑:“我要是进去,说不定她还会拿弓箭来打我。”
他这话说的委屈巴巴的,让我听了心里一紧,我把事情飞快的跟他解释了一遍,张夙琛大致捋了一下道:“你知道的,这些天我一直在你身边。”
“对啊,所以你更要进去,让那只老虎辨认一下,证明你不是袭击他的那个人,我也就有理由让惊鹊给你道歉了嘛。”
张夙琛点了点头,跟在我身后走了进去,惊鹊看到他的那一瞬间整个人都绷了起来,马上反手拽住身后的那张弓,好像生怕张夙琛会扑过来吃了他们一样。
我没有理会惊鹊这个动作,只是走上前把骨生花的花粉兑了些水,让老虎喝了下去,在这期间我一直缓慢的从身体里释放出治愈的生命力,稳住了不苦的心脉。
几次呼吸间不苦被轰掉的那半边身子就已经爬满了新生出来的肉,他的心脉也已经被重新接好,那几只兔子见状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有一只甚至累的晕了过去,被其他的几个兔子架着肩膀飞快的抬走了。
不苦缓缓睁开眼睛,长舒了一口气:“谢谢你啊,小人儿。”
小……小人儿?我眼角抽了抽,没有理会他这个奇怪的称呼,尽量把语气放的很温和:“山神,有件事想拜托你看一下,惊鹊一直怀疑我朋友是袭击你的那个人,今天我把他带来了,你要是有力气,就辨认一下呢?”
不苦点了点硕大的头颅,瞥了眼张夙琛站的地方,沉默了很久,惊鹊站在老虎身边,将弓拉满对准了张夙琛,仿佛就是在等不苦认出来后一击毙命。我挡在张夙琛面前,同样绷紧了神经,不仅仅是怕惊鹊的突然袭击,更怕不苦嘴里吐出些什么让我无法接受的事。
巨大的老虎沉默的了半晌,悠悠的吐出一句:“不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