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来了紫手长老门下，单是每月跟着处理丹房杂务、参与基础炼丹，保底就能拿到3个积分。
照这么算，只要他在这儿踏实干活，不偷懒耍滑，一年下来光是基础积分就有36个。
要是再主动接些宗门派发的额外任务，比如去后山采集指定药材、帮师兄师姐打下手处理炼丹废料，每月多赚个两三积分也不是难事。
这样一来，年终核算积分时，他虽不敢说能冲进宗门元婴修士积分榜的前50名，但绝对能稳居中上游水准。
宗门每年年终都会论功行赏，积分排名靠前的弟子能得高阶丹药、功法秘籍，就算是中上游的，也能领到不少实用的奖励。
不光是他，门下其他师兄弟也都打着同样的主意。
毕竟对他们这些还在筑基、金丹期打转的弟子来说，积分就是修行路上的“硬通货”，多一分积分，就多一分提升实力的资本，谁也不会嫌这三五分少。
这光景让李一剑心里忍不住感慨：要是紫手长老能一直这般和和气气，炼丹时也不像往常那般动辄因火候差半分、药材切得不齐整就沉脸，那他们在这丹房里待着的日子，可就太舒服了——不用提心吊胆怕做错事挨训，还能安安稳稳赚积分、学炼丹，简直是修行路上的“福窝”。
只不过这次紫手长老虽把炼制中品丹的活计交了出去，却没真的当甩手掌柜。
每日清晨，他都会到丹房转上一圈，看海天生控火的手法，指点几个师姐调配药引的比例，轮到李一剑炼丹时，更是站在旁边盯着炉温，连“药材下锅时该顺时针搅动三下，让灵气更匀”这种细节都耐心叮嘱，半点没有往日对高阶丹药那般严苛的架子。
更让李一剑觉得微妙的是冯灵月那边。明明紫手长老这些日子总刻意避开和冯灵月碰面，可背地里却总找机会让海天生或是他去给冯灵月传话——有时是让带些丹房里刚烘干的安神草，有时是问她前些日子炼制的低阶护心丹效果如何。
一旦李一剑传回冯凌月那边的动静，比如她昨日去后山采药时遇到了几只难缠的妖兽，或是丹炉出了点小故障，紫手长老表面上不动声色，转头却会让海天生悄悄送去几张避兽符，或是让药童把修好的丹炉零件送过去。
看着紫手长老这模样，让李一剑实在摸不准，这位长老到底该算哪类人。算好人还是算坏人呢？
说他是好人吧，这话实在站不住脚——分明是他步步紧逼，才将原本鲜活明媚的冯凌月逼到了如今这副形容枯槁、眼神黯淡的模样，任谁看了都要忍不住叹一句“造孽”，若非他当初的偏执与强硬，冯凌月何至于落到这般进退维谷的境地？
可要说他是坏人，又总觉得差了几分意思。紫手长老平日里的言谈举止、行事风格，活脱脱是个“护犊子”的典型。
就拿李一剑的事来说，当初刚听说李一剑和二长老手下的人起了矛盾，闹得不算愉快，自那以后，但凡李一剑来灵丹堂当差，紫手长老便特意交代，后山天泉取水的差事，绝不能安排给李一剑。
旁人起初不解，后来才知其中缘由——那后山天泉是宗门里的共管地带，一边归灵丹堂管，另一边则由二长老负责，毕竟宗门上下的供水事宜都由二长老统筹。
按常理，去天泉取水时，难免会遇上二长老那边的人，低头不见抬头见，少不得要打招呼寒暄。
可紫手长老怕就怕李一剑再跟二长老的人起冲突，索性从源头避免，连碰面的机会都不给。
到后来，他更是特意把心腹海天生叫到跟前，语气严肃地立下规矩：“李一剑这小子，你得盯紧点，天泉那地方，绝不能让他一个人去。要是赶上人手实在紧张，非去不可，那也得你跟着，或者我跟你一起过去，总之不能让他单独沾那边的事。”
话里话外，全是护着李一剑，生怕他再受半点委屈、惹半点麻烦的心思。
紫手长老早撂下过话：如果李一剑非要去的话，那么他们师兄弟一起行动，要是这样还让李一剑被人欺负了，海天生，到时候我可唯你是问！
这话半是叮嘱半是警告，海天生记在心里，李一剑听了更是心头一暖，只觉得这位长老看着严厉，心里却把他护得紧。
可转念一想，李一剑又忍不住摇头苦笑——他至今还记得紫手长老在炼丹房里那副暴跳如雷的模样，但凡谁炼坏了一炉丹，或是步骤出了半点差错，长老便会抓起手边的药杵子往地上一墩，扯开嗓子破口大骂，唾沫星子横飞，那股子狠劲，能把新来的弟子吓得手都抖。
一边是护着自己的细心，一边是炼丹时的火爆，李一剑忽然觉得，人这东西果然复杂，哪能单凭“好”或“坏”两个字就轻易评定？这么一想，他便不再纠结，只把心思放回眼前的事上。
没几日功夫，李一剑和师兄弟们便合力炼出了两百枚中品丹。
丹药刚冷却装瓶，紫手长老就走了过来，随手从瓷瓶里抓出一大把，塞给海天生：“这些你拿去，给师兄弟每人分两粒，算是这几天的辛苦费。”
说罢，他把剩下的丹药一股脑儿装进布囊，背在肩上，“剩下的我带走，去宗门交任务。”话音落，便大步流星地出了炼丹房。
李一剑看着那一把被当作“辛苦费”的中品丹，忍不住在心里感慨，紫手长老这手笔，可真是颇为慷慨。
要知道，这中品丹虽算不上顶级丹药，在市面上却也能卖到五千灵晶一枚的价钱——这笔钱，论起来顶得上他在灵丹堂当差一个多月的工资了。
他们赶制这批中品丹，前前后后也才用了两个月，这么算下来，这两个月里，他们几乎是拿着双倍工资在做事。
这般优厚的待遇，让李一剑心里熨帖得很，脸上也忍不住露出几分满意的笑意，只觉得这段时间的熬夜炼丹，倒真是值了。
等紫手长老走后，他们这些弟子平日里吃饭的规格也在上升，当然都是大家自己出钱买些好吃的回来。
另外平常虽然灵膳堂有饭，但是他们也很少会去那吃。
主要是单纯为了去灵膳堂吃顿饭，实在不值当的——来回御剑折腾不说，还耽误炼丹的功夫。
再说了，灵膳堂要供应整个三光门的饭食，就算不到饭点，也会专门派人往各堂口送饭。那些送来的饭食，在李一剑眼里已经算得上豪华，菜式也不算单调，可他那些师兄师姐早就吃腻了。
更重要的是，灵膳堂送来的都是大锅饭，本就是给门里最普通的弟子准备的。
整个灵膳堂里，也就堂主和护法长老们能有额外开小灶的待遇，剩下的人，哪怕是宗门里的核心弟子，也没资格让厨房单独做菜。
其实不光灵丹堂，三光门里每个堂口除了从灵膳堂领饭，自己都备着小厨灶。平日里谁炼丹晚了想加个夜宵，或是馋了想吃口热乎的家常菜，就在小灶上自己动手，又方便又合口味，比灵膳堂的大锅饭自在多了。
灵丹堂自然也有这么个小厨灶，李一剑来堂里这些日子，常和师兄师姐们围着小灶旁的火炉煮茶，手里捏着刚烤好的桂花糕、芝麻酥之类的点心，边吃边聊炼丹的技巧，或是门里的趣闻，倒也添了不少烟火气。
可这份闲适没持续多久，海天生就皱着眉从储水间出来——他刚清点完，发现之前从天泉取来的灵水竟没剩多少了，炼丹断不得水，他当即随口安排下去：“凌月，你带两个师弟去天泉再取些水来。”
冯凌月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扭头先招呼了身边一位正收拾药杵的师弟：“跟我去趟天泉取水。”正要再叫第二个人时，李一剑忽然凑了上来，眼睛亮了亮：“凌月师姐，我也想跟着去，正好见识见识天泉是什么样。”
冯凌月抬眼看向他，嘴角弯起一抹浅淡的笑，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行啊，那就一起走吧。”
说起来，这天泉在三光门里也算是一大特色景致。据说早在五百年前，三光门的前代门主在此渡劫飞升，却不幸被最后一道雷击击中，殒命于当场。
更离奇的是，当时竟有仙人驾云而来，在天泉上空盘旋片刻，似是为门主引路，自那以后，天泉的水就带上了几分灵气，成了门里炼丹、饮用的首选灵水。
说起来，除非耗上大量灵材、下足功夫布下一座高阶聚灵阵，否则寻常泉水里的灵气稀薄得像雾，绝不可能有天泉这般浓郁。
李一剑跟着冯凌月和师弟到了天泉边，看着师兄姐们在下游打水，他心里想着“上游的水肯定更干净、灵气更足”，便提着空木桶，脚步轻快地往上游走，想多接些好水回去炼丹。
可刚绕过一块半人高的青石，就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带着几分轻佻的脚步声。
抬头一瞧，可不是冤家路窄么？
华云虎正带着两个跟班，晃悠悠地从旁边的竹林里走出来，手里还把玩着一块玉佩，眼神扫到李一剑时，当即就停住了脚，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
“哟，这不是李一剑吗？”华云虎上前两步，故意撞了下李一剑的胳膊，木桶晃得差点洒出水，“怎么？刚混进灵丹堂，就来干这种打水的苦差事？我还以为紫手长老多护着你，原来也不过是个提桶的杂役啊。”
他身边的跟班也跟着哄笑：“虎哥，你看他那穷酸样，怕是这辈子都没见过天泉的水吧？”
李一剑握着木桶的手猛地收紧，咬着牙，正准备开口反击。
可还没等他出声，就听华云虎“嗷”的一声凄厉惨叫，整个人猛地往后跳了一步，双手死死捂住额头，指缝里竟渗出了几滴血珠。
他疼得龇牙咧嘴，抬头往天上瞪，嘴里骂骂咧咧：“哪个不长眼的……敢砸老子？！”
李一剑闻声抬头，只见一只边缘还沾着泉水的木瓢，正“啪”地一声结结实实砸在华云虎额头上，瓢沿撞得他额头红了一片，那木瓢也应声弹飞，滚落在一旁的草地上。
他猛地扭头，就见冯凌月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身后，眉头拧成一团，脸上满是不悦，手里还提着另一个空木桶，眼神冷得像冰，正盯着华云虎怒声呵斥：“华云虎，你没事找事是不是？欺负同门，三光门的规矩你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华云虎捂着头，疼得倒抽冷气，这才看清李一剑身后不仅有冯凌月，不远处还站着个穿青衫的修士——那人气息沉稳，周身萦绕着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不过是元婴后期的修为。
可冯凌月却是化神初期，两人往那一站，气场直接压得他心头一沉。
他虽仗着自己背后有人，平日里横惯了，可也摸不清李一剑这次到底带了多少人，万一还有隐藏的帮手，真闹起来自己讨不到好。
华云虎狠狠瞪了李一剑一眼，咬着牙撂下句狠话：“李一剑，你给老子等着，这事没完！”
说罢，也不敢再多停留，捂着额头，带着两个跟班灰溜溜地转身就走，脚步都比来时快了几分。
等华云虎走远，冯凌月才走上前来，看着李一剑，脸上的怒气消了些，反倒露出几分不好意思的神色，挠了挠头说：“师弟，真对不住，我刚才忘了——之前海师兄特意交代过，这次取水人少，不让你跟着来，就是怕这些人又找你麻烦。不过你别担心，有师姐在，他们不敢再对你怎么样，下次再遇上这种事，直接喊我就行。”
李一剑望着冯凌月，心中满是感激。
他清楚记得，这位师姐自从前些年被强行试药后，性子就变得格外胆小，平日里连说话都细声细气，师兄弟们跟她相处时，都下意识放柔语气，生怕哪句话说重了刺激到她。可谁能想到，为了维护自己，冯凌月竟能瞬间褪去怯懦，拎着木瓢就敢跟华云虎对峙，那怒声呵斥的模样，半点不含糊。
三人提着装满灵水的桶往灵丹堂走，回去刚把水倒进储水间，海天生就迎了上来，语气带着几分关切地问：“去天泉路上没出什么意外吧？”
李一剑还在犹豫——他怕说出来让海天生担心，又怕不提的话，回头华云虎再找事。可没等他开口，一旁同行的师弟就已经把遇上华云虎、冯凌月出手解围的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其实海天生会这么问，也是有缘由的。他素来疼惜冯凌月，之前很少让她单独出去办事。
最近见冯凌月精神好了不少，脸上也有了些笑意，才想着让她出去办点轻松的差事，活动活动，当时随口吩咐下去，也没多想天泉那边可能遇上麻烦。
可等听到李一剑也跟着去了，海天生心里“咯噔”一下——他最担心的就是这事！
李一剑跟二长老那边的人本就有矛盾，天泉又是共管地带，万一有人找李一剑的茬，再把冯凌月卷进来，后果不堪设想。
眼下听三人把经过说完，海天生心里又惊又喜：惊的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们还真遇上了华云虎挑衅，想想都后怕。
喜的是自己这师妹，不仅没被冲突刺激到犯病，还能站出来护着师弟，竟有了几分独当一面的样子。
他沉默着听完整件事，眉头先是拧得紧紧的，后来渐渐舒展，只是眼眶却慢慢红了。
海天生别过脸，悄悄咽了下喉咙，压下那点翻涌的情绪，才转过身对着三人摆了摆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没事就好，没事就好……你们累了半天，先退下歇着吧。”
李一剑看着海天生泛红的眼眶和那略显哽咽的语气，心里满是疑惑——平日里海师兄总是沉稳干练，哪怕炼丹出了岔子也少见他这般模样，怎么今日听了取水的事，反应竟如此反常？
他正想开口问些什么，身旁的冯凌月已经上前一步，微微蹙眉盯着海天生的眼睛，语气里带着几分担忧：“师兄，你怎么了？眼睛红红的，是不舒服吗？”
海天生被她这么一问，连忙摆着手往后退了半步，语气有些慌乱：“没、没事。”
可冯凌月看着海天生眼角挂着的泪珠，伸手就用袖口轻轻替他擦去，动作十分轻柔。
这一擦，倒让海天生这个七尺汉子再也绷不住了。
他本就因冯凌月的转变又欣慰又心酸，此刻被师妹这般关切地对待，积压在心里的情绪瞬间破了防，顿时泪如泉涌。
他慌忙背过身去，对着李一剑和那名师弟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吧，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去歇着！”
李一剑和身旁的师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了然——想来海师兄是真为冯凌月的好转高兴，才会这般失态。
两人也不多言，对着海天生和冯凌月拱了拱手，轻手轻脚地退出了储水间，把空间留给了这对师兄妹。
经此一事，李一剑对冯凌月的好感更是成倍增长。
其实从前在灵丹堂初见时，他就对这个温柔安静的师姐颇有好感，只是那时冯凌月因试药的事性子怯懦，他也只敢远远看着，不敢过多打扰。
可这次天泉边，冯凌月为了护他，褪去怯懦、直面挑衅的模样，让他彻底记在了心里。
打那以后，李一剑总想着给冯凌月做点什么。每次去宗门坊市，都会特意绕到糕点铺，买上一盒她爱吃的桂花酥。
路过灵草摊，看到适合调养身体的温和灵草，也会自掏腰包买下，悄悄放在她的炼丹炉旁。
平日里找冯凌月聊天的次数也多了起来，从炼丹的心得，到宗门里的趣闻，两人聊着聊着，冯凌月脸上的笑容也越来越多。
不仅是李一剑，灵丹堂的师兄弟们也都看出了冯凌月的好转。
从前大家对她是小心翼翼的“迁就”，如今更多的是发自内心的关照——炼丹时会主动给她递上温好的灵茶，休息时会喊她一起围炉煮点心，就连以往不敢跟她说的玩笑话，现在也敢轻松提起。
看着冯凌月渐渐找回往日的鲜活，整个灵丹堂的氛围都比以前更暖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