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短二字落下,李一剑随手拎起瘫坐在地的单飞云,和鸡哥一起朝着天合宗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云雾缭绕的天合宗山门突然炸开警报符箓,惊起满山灵禽,它们惊惶地拍打着翅膀,发出阵阵鸣叫。
当李一剑脚踏剑光,携单飞云降落演武场时,巡逻弟子手中的青铜灯盏都差点跌落。
李一剑衣袍染血,破损不堪,腰间还悬着一枚流转金芒的妖丹,正是三品真妖后期的象征。
他的出现,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炸开了整个演武场的平静。
消息如燎原之火般传遍宗门,不到半个时辰,钟声便响彻九重殿宇。
宗门上下,一片哗然。宗主皇城之端坐在青玉宝座上,下方议事堂内,长老们的窃窃私语如潮水起伏,议论纷纷。他们的眼神中满是震惊和不可思议,仿佛在讨论一件难以置信的奇迹。
李一剑呈上的玉牌正在空中投射出万里烟叛变的画面,可皇城之的目光却始终锁在那枚妖丹上。
他的眼神深邃,仿佛能洞察一切,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此丹……”皇城之忽然开口,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激起回响,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之力。
他的视线不着痕迹地掠过李一剑腰间若隐若现的黑色束带,那看似普通的织物竟在烛火下泛着奇异幽光。
“三品真妖后期,以你的实力,是如何将其斩杀?”皇城之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试探,也带着一丝好奇。
他心中清楚,自己给李一剑的那枚烈火印,虽然自己耗费极大的心血,在其中注入了一道法力,可这道法力绝对不至于能让李一剑杀了三品真妖后期的妖兽。
大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李一剑的回答。
李一剑垂眸行礼,他能感觉到宗主审视的目光像实质般落在腰间束带上,那目光仿佛能穿透他的身体,看透他的内心。
然而,他只是平静地说道:“回禀宗主,弟子在于妖兽搏斗时,恰巧有修仙大能路过,这才斩杀妖兽救了弟子一命。”
这是李一剑早就准备好的说辞,不管他们信不信,眼下他们应该也不会和李一剑计较这些。
毕竟,罗朝的事情才是重点。
众人听后,也各自点了点头,不过显然皇城之是不信的。
议事堂内气氛凝滞如铅,摇曳的烛火将罗朝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墙上,那影子像是在挣扎,却又无法摆脱这沉重的压迫。
所有罪证如锋利的刀刃,尽数指向端坐长老席位的罗朝。
罗朝紧攥扶手的指节泛白,古铜色的面庞涨成猪肝色,喉结不住滚动,像是有千言万语却在满座审视的目光中发不出一言。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又迅速被掩饰过去,试图保持着最后的尊严。
大长老垂眸盘坐蒲团,枯瘦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念珠,那念珠在指尖滚动,发出轻微的“咯咯”声。
檀香萦绕间,仿佛将外界的喧嚣隔绝,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像是已经超脱了尘世的纷争。
副宗主斜倚椅背,玄色衣摆扫过鎏金纹饰,发出细微的摩擦声。两人目光隔空交汇,意味深长的对视后,同时选择了缄默,仿佛在等待着什么,又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随后,二人同时将目光投向了,云天明。
“如此铁证岂容抵赖!”一旁的云天明突然拍案而起,腰间玉佩撞出清脆声响,像是在为他的愤怒助威。
他跨步上前,袍角带起劲风掀翻案上竹简,竹简散落一地,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罗朝私通外敌,祸乱宗门根基,不严惩何以服众?”
他的声音高亢而激昂,声浪震得梁间积尘簌簌而落,仿佛连整个议事堂都在他的怒吼中微微颤抖。
皇城之倚着蟠龙宝座,指尖反复摩挲腰间玉牌,那玉牌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芒,却掩盖不了他眼中的冷冽。
沉默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此事关乎宗门存亡,绝非小事。罗朝,你可有话说?”
他的目光如刀,直视罗朝,仿佛在等待一个合理的解释,又像是在宣判一个早已注定的结局。
听着皇城之的问话,又看了一眼云天明,罗朝嘴角微微一笑,也不说话。
见罗朝不说话,皇城之的声音低沉如暮鼓:“罪证确凿,本当严惩。然罗长老执掌外务堂十载,为宗门南征北战、开疆拓土,立下汗马功劳。”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堂哗然的众人,仿佛在权衡着每一句话的分量,“身居长老重位,不宜仓促定刑。暂且卸去职务,闭门思过三月,待彻查清楚,再做定夺。”
话音落下,罗朝紧绷的肩膀突然松懈,却无人注意到大长老与副宗主交换的又一道隐晦眼神。
罗朝僵硬的脊背在听到处罚决定后骤然松弛,青筋暴起的手无力地垂落,指节还保持着先前攥紧座椅的弧度。
他喉头剧烈滚动,勉强压下那声几欲溢出的长吁,抱拳谢恩时连声音都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意:“谢宗主宽宏……”
鎏金烛火在他古铜色的面庞上明明灭灭,映得眼底惊惶尚未褪去的血丝格外刺目。
这一刻,罗朝仿佛从地狱的边缘被拉了回来,他的眼神中既有庆幸,也有深深的不安。
李一剑立在殿角,玄色衣摆被穿堂风掀起,发出细微的沙沙声。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心中却是大惊。
自己为了收集罪证,特地搞了留影玉,这铁证如山,原以为可以一句彻底搬倒罗朝,可未曾想居然会是这种情况。
他的目光微微扫过皇城之,心中不禁生出一丝疑惑:宗主为何会如此处置?是另有深意,还是另有隐情?
大殿内一片寂静,所有人都在消化着这个出乎意料的决定。
皇城之端坐在蟠龙宝座上,冕旒轻晃间,那句“闭门思过三月”轻飘飘地落进众人耳中。
众人面面相觑,虽有不甘,但也不敢多言,各自散去。而李一剑也回了静思堂休息,他躺在榻上,思绪却难以平静,总觉得事情不会这么简单。
三日后的破晓时分,天合宗还浸在浓稠的夜色里,寒鸦尚未离巢,整个宗门笼罩在一片静谧之中。
然而,这份宁静被突然打破——三十六座峰脉却突然响起刺耳的警铃,那声音尖锐而刺耳,划破了清晨的寂静,让每一个听到的人都心生不安。
天合宗大殿内,皇城之身披玄色战甲,腰间配剑龙吟不休,剑身闪烁着寒光,仿佛在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他亲率由执法长老云天明组成的精锐队伍,如黑色潮水般漫过宗门。搜捕堂弟子手持缚仙索,将外事堂围得水泄不通,那紧张的气氛几乎让人窒息。
侦查堂高悬的鎏金牌匾在重物撞击声中轰然坠地,扬起漫天尘埃,仿佛在宣告着一个时代的终结。
李一剑睡醒了才得到消息,弟子慌忙来报,静思堂的人马半夜就被抽调走了。可却并没有人通知李一剑,此时这名弟子慌张来报,才把事情说明白。
宗主突然下令,逮捕罗朝,清剿叛逆。而因为李一剑伤势未好,所以云天明就没通知他。
李一剑听后满脸震惊,事情来得太突然了,他完全没料到局势会在短短几天内发生如此剧烈的变化。
他看了一眼门外,心中涌起一股不安,直接推开这名弟子,冲了出去。他必须去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哪怕是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他也无法置身事外。
来到演武场边缘,李一剑朝远处看去,平素趾高气昂的内门弟子被铁链串成一列,往日精致的法袍沾满泥污,披头散发地被拖往阴森的刑罚堂。那些曾与罗朝把酒言欢的弟子,此刻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便被封印修为押解而去。
这场清扫来得迅猛而彻底,罗朝苦心经营十余年的势力版图被一寸寸撕裂,如同一张精心编织的蛛网,在一夜之间被无情地摧毁。
李一剑望着山脚下绵延数里的囚车队伍,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感慨。他突然想起皇城之宣布处罚时,大长老与副宗主交换的那道隐晦眼神。
原来所谓“从轻发落”,不过是为了麻痹对手,好让这柄蓄势已久的利刃,能在最致命的时刻,将毒瘤连根剜除。这一刻,他仿佛看到了宗门高层的深谋远虑,也看到了这场权力更迭背后的残酷与无情。
血色晨光漫过宗门大阵,将这场权力更迭的惨烈,尽数染成刺目的红。晨雾未散,静思堂檐角的铜铃在风中轻晃,发出清脆而悠长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这场风波的余韵。
李一剑握着案上的密报,目光落在“罗朝叛党名单”几个大字上,心中不禁一沉。他知道,这只是开始,接下来的日子,还会有更多的风波。
接下来的日子,他每日都能听见山外传来的锁链铮鸣。往日熙熙攘攘的山道变得冷清,偶尔撞见行色匆匆的执法弟子,腰间都多了沾染血迹的宝剑。
整个宗门仿佛被一层无形的阴影笼罩,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气息。李一剑推开窗,山风裹挟着血腥气扑面而来,让他不禁皱了皱眉。他望着远方的山峦,心中默默思索着接下来的路该如何走。
远处刑场方向,冲天火光映红了半边天幕,那火光像是愤怒的火焰,将黑夜都烧得通红。
隐约传来悲鸣,那声音凄厉而绝望,像是在诉说着最后的不甘。大势已定之后,李一剑才搞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那日长老议事堂内,罗朝故作镇定地离开后,皇城之很快便通过暗线得到了消息。鬼仙教给了罗朝一个长老的位置,并且只要罗朝在天合宗起事叛变,他们会里应外合。
原来,罗朝的叛变并非一时冲动,而是早有预谋,背后有着强大的势力支持。
而在处罚令下达时,皇城之实际上就已将罗朝软禁。所谓“闭门思过”,不过是诱蛇出洞的陷阱。
皇城之的这一步棋走得高明而狠辣,既给了罗朝一个虚假的希望,又在暗中布下了天罗地网。罗朝自以为得计,却不知自己早已落入了精心布置的局中。
而此时的罗朝已经被押到了刑罚堂的死囚牢,手下亲传弟子此时也都死的死,抓的抓。曾经的权势与威风,如今都化作了泡影,只留下一片狼藉。
几天后,天合宗也终于不再腥风血雨,算是安定了几分。一日午后,细雨浇在静思堂青瓦上,檐角滴落的水珠砸在青砖上,溅起无数细小水花,像是在为这短暂的安宁伴奏。
李一剑望着堂内密密麻麻挤坐的弟子,皱了皱眉——原本宽敞的静思堂此刻塞满了被牵连的弟子,这些人全都是从刑罚堂转移来的,也有执法堂直接送来的。
好多地方,都摆上了临时床铺,连廊下都搭起了简易竹榻,空气里弥漫着潮湿的汗味。
这些弟子们或抱着书卷蜷缩在角落,眼神中满是迷茫与无助;或小声抽泣,泪水打湿了衣襟;还有的死死攥着宗门腰牌,惶恐不安的眼神让李一剑想起被惊散的幼雀。
整个殿堂内弥漫着一种压抑而紧张的气氛,仿佛每个人都被这场风波的余波所笼罩。
“李堂主,这批弟子的卷宗。”执法堂弟子抱着厚厚一摞文书匆匆赶来,纸页间还带着未干的水渍,显然是刚刚整理出来的。“云长老说先由您过目。”他将卷宗递到李一剑面前,语气中带着一丝急切。
李一剑接过案卷,不由得皱眉苦笑。
好些名字他都有印象——藏书阁的守经人、负责晨钟暮鼓的小童子、甚至还有几个在礼仪殿修习过的外门女修,分明都是与罗朝毫无瓜葛的宗门边缘人。他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无奈,这场风波的牵连范围之广,超出了他的预料。
其实,当罗朝最后的两名亲传弟子被押入死牢那日,局势大体就已经定下来了。罗朝的势力被连根拔起,他的亲信们纷纷落网,整个宗门的权力格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所以才会将大部分刑罚堂的人转入到静思堂,以便更好地进行审查和处理。
而很快,李一剑也接到了宗主发来的命令:“无关者即刻释放,莫要寒了宗门弟子的心。”这道命令如同一缕曙光,让李一剑看到了解决问题的希望。
他明白,宗主的意图是尽量减少这场风波对宗门的负面影响,维护宗门的稳定和团结。
接下来的日子,静思堂化作第二个临时衙门。李一剑每日破晓而起,对着堆积如山的卷宗反复核查,听着一个又一个相似的故事——有人不过是曾替罗朝的亲传递过一次书信,有人因在宴会上与罗朝的座下弟子同桌而被牵连。这些故事虽然各有不同,但背后的原因却如出一辙,都是被罗朝的势力所牵连。
而基本上的流程就是,这些人哭诉一遍,李一剑判定无罪就放了。
整整三十日,当最后一名弟子含泪离开静思堂时,盛夏的蝉鸣已响彻山峦。
李一剑站在堂前,望着逐渐恢复往日秩序的宗门,心中却难以平静。
这场风波看似落幕,可他知道,天合宗的暗流,才刚刚开始涌动。那些被牵连的弟子们虽然陆续被释放,但宗门内部的权力格局已经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新的势力正在悄然崛起。
很快,宗门大会召开,李一剑明白,罗朝已倒,权力资源该重新瓜分了。他站在大殿前,秋阳斜照在天合宗主峰的鎏金匾额上,将“万象归宗”四个篆字映得熠熠生辉。阳光洒在古老的建筑上,仿佛在诉说着宗门的辉煌与沧桑。
随着九声青铜钟鸣,宗门弟子如众星拱月般汇聚于演武场,见证这场权力更迭后的宗族大会。
演武场上,弟子们或窃窃私语,或面露期待,都在猜测着这场大会将带来怎样的变化。
皇城之端坐在蟠龙宝座上,冕旒轻晃间,目光扫过下方神色各异的长老。他的眼神深邃而威严,仿佛能洞察每一个人的心思。
“经宗门决议,擢升王河车为长老!”随着宗主沉厚的声音落下,一道玄色身影缓步登上高台。王河车束发玉冠在阳光下泛着温润光泽,眉眼间既有少年锐气,又带着常年浸淫赏罚堂养成的凌厉。他的步伐沉稳而有力,每一步都仿佛在宣告着他的崛起。
他抱拳行礼时,袖中隐约闪过副宗主王海峰独有的青竹纹饰——那青竹纹饰如同翠绿的竹叶,在阳光下闪烁着灵动的光芒,仿佛在诉说着王海峰的高洁与坚韧。
作为副宗主唯一的亲传弟子,亦是义子,这些年王海峰将毕生所学倾囊相授,甚至不惜闭关三月助其突破金丹境后期。
王河车深知这份恩情重如山岳,心中早已将王海峰视作再生父母。
“王河车自入赏罚堂以来,铁面无私,功勋卓著。”皇城之抬手示意众人噤声,目光在王海峰含笑的面容上稍作停留,那目光中带着一丝赞许与期许,“如今金丹圆满,正合宗门长老之位的规矩。”
话音未落,场中便响起此起彼伏的恭贺声,弟子们交头接耳,纷纷赞叹王河车的崛起,仿佛在见证一个新时代的开启。
然而,暗处几道目光交汇时,都藏着难以言说的意味,那些目光中既有羡慕,也有嫉妒,甚至还有一丝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