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前在丹房外只觉得热浪灼人，进来才知里面温度更高，空气里弥漫的不仅是药香，还有丹火燃烧时散发出的灼热灵力，熏得人皮肤发紧。
而一进入丹房，紫手长老方才的和蔼全然不见，脸色沉得像锅底，盯着炉口的火焰，声音陡然拔高：“海天生！方才让你加的‘离火草’呢？再晚一步，丹火就要熄了！”
海天生手忙脚乱地将灵草投入炉中，额头上瞬间渗出冷汗，连声道：“长老，弟子这就加！”
紧接着，紫手长老又转头看向李一剑，语气虽没对海天生那般严厉，却也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站在这儿看好了，炼丹半点差错都出不得！等会儿我让你递什么，你就得立刻递过来，慢半分都不行！”
李一剑看着紫手长老骤然变脸的模样，又瞧着海天生那副紧张兮兮的样子，心里咯噔一下——原来平日里和蔼的长老，一沾炼丹就像变了个人，这丹房里的氛围，比他劈柴时的清幽，简直是两个极端。
炼丹进行到一半，紫手长老更是如同换了副筋骨，原本略带松弛的神情瞬间绷紧，目光如炬地扫过丹房。
他对着身旁的海天生扬了扬下巴，声音陡然拔高：“愣着干什么？先将玄铁矿砂、云芝露按七三比例分好，磨成细粉过筛，半柱香内必须办妥！”
紧接着，他又转头看向两个手足无措的丹童，眉头拧成一团，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你们两个，立刻去丹炉旁守着，鼓风要匀，火候得稳在‘文火青焰’，敢让火势偏半分，我就给你们松松筋骨！”
这指挥调度间，紫手长老哪还有平日里半分温和模样？
对着弟子们呼来喝去，稍慢一步便沉下脸，方才还平和的嗓音此刻满是凌厉：“动作快点！炼丹如战场，磨蹭什么？”
一旁的李一剑看得目瞪口呆，他从未见过紫手长老这般模样，前一刻还和颜悦色，此刻却如换了个人，连说话的语气都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甚至见海天生分药材慢了些，竟直接沉声道：“这点事都做不利索，平日里的修行都修到哪里去了？”
而接下来的两三天，李一剑更是被紫手长老的炼丹状态彻底震撼。
只见紫手长老每日寅时便进丹房，直至亥时才出来，期间双目始终锁定丹炉，一手控火，一手调配药材，动作行云流水，连擦汗都顾不上。
他时而俯身观察炉中火光，时而抬手调整鼓风力度，每一步都精准得如同刻在骨子里，连弟子递错药材的瞬间，都能立刻察觉并厉声纠正。
最让李一剑惊讶得合不拢嘴的，是紫手长老这惊人的炼丹效率。
他私下听丹房弟子说，紫手长老炼丹从不用拖泥带水，选料、炮制、入炉、控火、凝丹每一步都卡得极准，李一剑自己练一枚上品丹至少要二十七八天，可紫手长老竟只需半个月左右，便能炼出一枚成色饱满、灵气四溢的上品丹，这般速度，在整个宗门都找不出第二个。
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紫手长老这快得惊人的炼丹速度里，还藏着“零失误”的狠活儿。
自李一剑守在丹房观摩这这些日子，见紫手长老取出的上品丹，枚枚都如琉璃般剔透，丹纹细密连贯，丹香醇厚得能飘满半座山峰，别说残次品，就连灵气稍弱的“次上品”都从未出现过，仿佛炼丹时炉中火候、药材配比、凝丹时机，全在他一念掌控之中，分毫不差。
可真正让李一剑心头巨震、连呼吸都慢了半拍的，是他偶然瞥见紫手长老炼丹所用的宝鼎——那哪是什么珍稀法宝？
不过是一尊通体呈暗铜色、鼎身只刻着三道粗浅灵纹的中品法宝！
鼎口边缘甚至还留着几处细微的磕碰痕迹，看着平平无奇，扔在宗门炼器房的角落里，恐怕都没人会多瞧一眼。
这事实在超出了李一剑的认知。
先前他跟关月星闲聊时，对方还神秘兮兮地跟他说，紫手长老的丹房里藏着件压箱底的宝贝——一尊名为“云芝仙草鼎”的极品法宝！
据说那鼎是用千年云芝木的核心混合九天玄铁炼就，鼎身布满三百六十道繁复灵纹，鼎内自成“温灵阵”，能自动锁住药材的本源灵气，炼出的丹药不仅成色好，还能额外蕴养出一丝“丹韵”，放眼整个修真界，都是炼丹师梦寐以求的至宝。
当时李一剑还暗忖，紫手长老能半个月炼出上品丹，定是靠这极品鼎加持，可如今亲眼所见，竟是他想岔了。
终于，在紫手长老又一次收丹时，李一剑按捺不住心头的疑惑，小心翼翼地问起了“云芝仙草鼎”的事。
紫手长老闻言，随手将刚凝出的上品丹扔进玉瓶，转头瞥了眼丹房角落那尊被锦布盖着的鼎，语气淡得像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那鼎？炼这点上品丹，用它纯属大材小用。”
他顿了顿，拿起帕子擦了擦手上的丹灰，接着道：“真要是把云芝仙草鼎抬出来，炉温能稳在‘纯阳火’，聚灵速度还能快上三倍，炼一枚上品丹哪里用得着半个月？三五天就能成一炉。不过那样太费鼎的灵气，每次用完还得用灵液温养三天，嫌麻烦。”
说着，他指了指丹房内侧那扇紧闭的木门：“我平常炼上品丹，用的都是内室那尊‘震岳灵鼎’，那是件上品法宝，鼎身刻着‘镇火纹’，控火比这中品鼎稳得多，聚灵也足。用它的话，差不多七天就能炼出一枚上品丹，速度刚好，也不折腾。”
这话听得李一剑彻底僵在原地，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拳头，心里翻江倒海——用中品鼎半个月成丹，上品鼎七天成丹，换极品鼎竟只要三五天？
这哪是炼丹，简直是把“控火”“调药”的本事练到了极致！
合着紫手长老不用极品鼎，不是没能力用，而是觉得“没必要”？
这话听得李一剑惊得嘴巴都合不拢，下巴差点要掉在地上，脑子里嗡嗡作响——他总算明白当初司空法的那股绝望了。
可转念一想，李一剑又自嘲地摇摇头，自己如今的修为和紫手长老这等站在宗门顶端的人物比境界，本就是天差地别，能有机会观摩长老炼丹，已是天大的机缘，不能跟人家比。
不过话说回来，自打李一剑拜入三光门，心里就揣着个疑惑：这宗门里的门主和各位长老，到底都修到了什么境界？
他私下里问过关月星，连他这个大长老的亲孙子，都只知道爷爷修为深不可测，却压根说不出具体境界。
后来李一剑才慢慢摸清门道——三光门的这些长老，个个都把气息收敛得如同普通修士，身上那股高人的威压藏得严严实实，别说他这样的弟子，就是内门里有些资历的修士，也看不出半点端倪。
这一点，和他之前待过的昆仑山、摇篮山那些小地方截然不同。
在那些地方，修为高些的修士恨不得把气息外放，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境界高。
可三光门的长老们倒好，反而把境界藏着掖着，越是厉害，越显得平平无奇。
回想在摇篮山的时候，哪有这般讲究？
那会儿李一剑只要遇上修为稍高些的修士，对方身上散出的气息便跟明晃晃的招牌似的——是炼气后期的飘忽灵气，还是筑基期的沉稳威压，他扫一眼、感一瞬，便能把对方的修为境界猜得八九不离十。
在那小地方，修士释放修为、外放威压，真算不上什么炫耀，更像是一种“信号”：或是告诉旁人“我有实力护着这片地界”，或是跟同道亮明身份、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就连山门迎客时，值守的修士也会故意放出几分气息，让来访的人知道“摇篮山不是好惹的”，简单直接，全凭实力说话。
可到了三光门这大宗门，规矩反倒彻底反过来了。
李一剑先前问过关月星这缘由，关月星当时撇着嘴解释：“在这种大宗门里，除非你能坐到门主那样‘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否则随便散发气息、外露境界，纯属给自己找不痛快。”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你想啊，这里藏龙卧虎，你刚放出金丹期的气息想显显本事，保不齐旁边就有个看着像杂役的老头，其实是个化神大能；再者，外露境界容易被人摸清底细，万一被别有用心的人盯上，或是在宗门比斗、任务里被针对性打压，那才叫得不偿失。”
这话李一剑当时没太懂，可看着眼前紫手长老明明实力深不可测，却连炼丹时都只让气息围着丹炉转，半点不外露，他才算咂摸出点味道——大宗门的“藏”，比小地方的“露”，要复杂得多，也精明得多。
可不是嘛！
三光门这地方，说是“高人遍地走”都不为过，这种时候你还刻意散发修为，不像是显本事，反倒像举着牌子说“来跟我比一比”，妥妥的挑衅信号，保准招来一堆没必要的麻烦。
更关键的是，这昆仑山一带的水太深，情况复杂得很。
在宗门里有护山大阵照着，大家都收敛着，倒还安稳。
可一旦踏出山门，敢随便释放修为境界，那简直是把“我是谁、我有多强”写在脸上，明晃晃地招祸。
要是被那些心怀叵测的散修或邪修盯上，他们先摸透你的境界——看你是元婴还是化神，算准收拾你要花多少力气，再盯着你身上的储物袋、腰间的法宝，猜你有没有带什么珍稀药材、失传秘籍。
就算他们单打独斗不是你的对手，也能转头拉帮结派，找几个同伙在你下山的必经之路设埋伏。
等你路过时，一拥而上把你困住，到时候别说身上的宝贝保不住，连人头都可能被他们割下来，拿去黑海那边换赏钱——听说黑海黑市上，修士的人头、修为玉简都能卖个好价钱，那些亡命之徒可什么都干得出来。
也难怪三光门的人都把气息藏得严严实实，在这地方，“露”是祸根，“藏”才是保命的本分啊。
更何况，昆仑山这地界还有个让所有修士都头皮发麻的“血满楼”——那可是专做杀手买卖的狠角色，他们的任务榜上到底挂着哪些修士的名字、开了多少赏钱，从来都是秘而不宣的。
谁也说不准，三光门这些平日里收敛气息的长老，会不会早就在血满楼的名单上占了一席之地，要是贸然外露修为，岂不是给那些杀手递了“精准定位”的线索？
就算抛开血满楼不谈，在外面行走时，收敛气息反倒比外放更能让人忌惮。
对方瞧不出你的修为深浅，摸不透你的底细，心里先怯了三分，最起码会掂量着“这人敢藏气息，八成是个硬茬，我肯定不是对手”，反而不敢轻易招惹。
可你要是把气息一放，境界明明白白摆出来，就算对方单打不过你，也能算出“要凑够三个同境界的，再加上两个能牵制的，差不多就能收拾他”，转头就敢拉人来围堵你。
也正是因为这种“藏比露安全、隐比显威慑”的理念差异，李一剑看着三光门这些长老，心里的好奇就跟野草似的疯长。
明明个个都可能是修为深不可测的大能，却偏偏都跟普通人似的把气息裹得严严实实，你根本猜不出谁是能翻手为云的合体修士，谁又藏着炼虚期的恐怖实力，这种“雾里看花”的感觉，反倒让他对这些长老的真实境界越发好奇了。
不过关月星早早就警告过他，这种事可不能随便打听——三光门对长老的具体境界讳莫如深，私下议论都算犯忌讳，更别说主动去问，搞不好还会被当成心思不正的弟子来查。
但关月星也悄悄跟他透了点底：“宗门里能当上长老的，哪一个不是修仙界的大能？
最次也得是炼虚，合体境打底，像我爷爷他们那几位，基本都摸大乘的边儿了，不然哪镇得住宗门的摊子，哪有本事掌管一系的事务？”
这话让李一剑心里有了数，再看紫手长老那惊人的炼丹速度，反倒没了之前的自惭形秽。
毕竟人家是站在修仙界金字塔尖的人物，自己才刚入宗门没多久，修为境界差了十万八千里，这炼丹本事上的差距，本就是理所当然的事。
比起纠结“自己什么时候能赶上长老”，李一剑心里更盘算的是另一件事——紫手长老这炼丹的法子，到底能赚多少钱？
半个月用中品鼎炼一枚上品丹，七天用上品鼎炼一枚，要是用了极品鼎三五天就能成一枚，这上品丹在宗门内外可是硬通货，一枚就能换不少灵灵、药材，照这速度练下去，长老手里得攒下多少家底啊？
越想，他心里越好奇，连看紫手长老的眼神都多了几分“盘算”。
按紫手长老说的“用极品鼎三五天炼一枚”，就算往慢了算，三天出一枚上品丹，这其中的利润就让李一剑心头狂跳。
他私下里算过账：炼一枚上品丹的材料，差不多要花2万灵晶，可这枚丹要是拿到化天山的坊市去卖，最少能卖到5万灵晶——这一进一出，一枚丹就净赚3万灵晶！
要是真按三天一枚的速度，紫手长老一个月满打满算炼10枚，那就是30万灵晶进账，一年下来便是360万灵晶！
想到这数字，李一剑忍不住暗暗咋舌，倒抽一口凉气——这赚钱速度，简直跟抢灵晶似的，别说他这刚入门的弟子，就是宗门里有些资历的内门修士，怕是一辈子都赚不到这么多，怎能不令人艳羡？
可他转念又想，紫手长老哪能一年365天扎在丹房里炼丹？
他身为长老，要管丹房的琐事，要给弟子们讲炼丹课，还得应付宗门的差事，能有一半时间炼丹就不错了。
更何况，人家好歹是三光门的长老，单是每年的俸禄，恐怕就不是百万灵晶能打住的——光靠俸禄就够寻常修士衣食无忧，再加上炼丹的收入，这身家得多丰厚？
李一剑越想越觉得，这大宗门长老的日子，真是又有实力又有财力，比他在摇篮山时想象的还要风光。
更让李一剑惊喜的是，紫手长老虽在炼丹时严厉，教他东西却丝毫不吝啬。不管是药草的属性配伍、不同药材融合时的禁忌要点，还是炼丹时火候的细微把控、控火心法的秘诀口诀，都倾囊相授，讲得细致又透彻，连自己当年踩过的坑都一一点明。
李一剑的领悟力也没让紫手长老失望，教过的知识点他过目不忘，实操时一点就通。
紫手长老原本计划让他从最基础的下品丹练起，先打磨手感，可没成想，李一剑第一次练下品丹，从药材炮制到入炉凝丹，动作相当熟练，速度却远超紫手长老的预期，只用一天，丹药便成了。
后来紫手长老给李一剑讲中品丹的材料——诸如玄参藤的药性偏寒、需用温火中和，赤焰花的灵气易散、要搭配锁灵草——刚讲完一半，就见李一剑点头说“弟子明白，寒药配温引，散灵需锁固”，说出来的配伍逻辑竟和自己要讲的分毫不差。
紫手长老盯着他看了两眼，发现李一剑说起中品丹的药性特征时轻车熟路，这领悟速度哪像刚接触炼丹的新手，倒像是有过多年底子的老手。
紫手长老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李一剑好歹是金丹圆满的修为，先前在天合宗待过那么久，说不定当年在天合宗就接触过炼丹，只是没系统学过，如今有了基础，学起来才这么快。
想通这层，紫手长老对李一剑更上心了，干脆跳过部分基础内容，直接给他讲中品丹的炼丹手法，打算好好雕琢这个“有底子”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