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此时，这些关于宗派格局、人妖博弈的事情，跟李一剑就没有太大的关系了。
他眼下只是三光门一名普通弟子，既没资格参与长老们的决策，也没能力去左右宗派间的关系，眼下最该做的，还是守在祈年殿外，好好感受着空气中愈发浓郁的灵气，抓紧时间修炼才是。
论起来三光门行事向来有章法，不像摇篮山那般，一有大仪式便要召集所有弟子齐聚，闹得人尽皆知。
即便眼下是老祖升仙的庆贺大典，也只让核心弟子与长老参与殿内仪式，普通弟子只需在各自院落中待命，不必全程在场凑热闹。
不过规矩之外也有体恤，为了让所有弟子都沾沾这份喜气，宗门特意下令，每个弟子都能额外多领一个月的工钱。
那可是足足五十块下品灵石，足够寻常弟子买上好几瓶辅助修炼的丹药，消息传开时，不少弟子都笑得合不拢嘴。
而且李一剑他们这些外门弟子，还多了足足五天的假期，不用早起做宗门任务，也不用去演武场练剑，倒多了些自由安排的时间。
只不过李一剑得知三光门要派长老和弟子前来参加仪式时，心里却泛起一阵复杂的涟漪，不由得想起了以前在摇篮山时，和鸡哥在一起的日子。
鸡哥性子向来跳脱，最是爱凑热闹，尤其喜欢看那些大人物的排场，倘若此时鸡哥还跟自己在一起，听到“三光门长老要来”的消息，恐怕早就按捺不住，拍着大腿说什么都要挤到山门处去看上一眼，说不定还会偷偷琢磨着怎么能跟长老搭句话。
而以鸡哥那冲动的性子，李一剑必然会拼命拦着他——他太清楚鸡哥了，一旦看到热闹就容易忘形，万一真在三光门长老面前说错话、或是做出什么冒犯的傻事，以他们当时的修为，根本承担不起后果。
可如今想这些，也只剩空落落的怅然，鸡哥早已不在身边，只剩李一剑一个人对着院子里的老槐树发呆。
他也悄悄想过，要不要趁着假期去山门那边看一眼，说不定三光门来的长老里，就有玄元子他们呢？
可念头刚冒出来，又被他自己压了下去——就算真的见到了又怎么样？
以他现在元婴后期的修为，去了以后又能干什么？
以玄元子的修为，怕是只需随意扫过来一个眼神，释放出的一丝威压，就能让他这元婴后期的修士气血翻涌。
只不过紫手长老作为宗门里掌管灵丹堂的核心人物，老祖升仙的庆贺仪式、接待其他宗派的使者、安排祈年殿的后续祭祀，桩桩件件都是大事，自然要忙前忙后地张罗，根本没功夫再盯着灵丹堂的日常事务。
也正因如此，在后山灵丹堂这里，李一剑和几位师兄师姐的日子突然变得好过了许多——不用再天天被催着炼制低阶丹药，也不用时刻提防长老突然查岗，平日里除了处理些药材入库的琐事，剩下的时间都能自由安排修炼。
李一剑趁着这难得的空闲，指尖摩挲着腰间的乾坤袋，忽然想起了袋中那只不起眼的青铜盆。
论起来，自从老祖升仙的消息传遍宗门后，之前被众人追捧的圣泉之水，倒成了无人在意的东西。
毕竟那圣泉本就是当年老祖渡劫失败后，残余的雷劫之力渗入山涧形成的，泉水带着微弱的灵气，弟子们平日里用来泡茶、辅助修炼，都觉得是难得的宝贝。
可如今老祖在仙界重塑仙身、升仙成功，当年那场失败的雷劫痕迹也随之消散，圣泉没了雷劫之力的滋养，泉水里的灵气自然也跟着褪去，彻底成了普通的山泉水。
这样的变化合情合理，宗门上下都忙着庆贺老祖升仙，没人会再去计较此事。
李一剑抚摸着青铜盆边缘那圈隐现的云纹，眉头拧得更紧了。
这铜盆入手温凉，内里似有流光暗涌，他当初在古墟中偶然得之，只觉灵气沛然远超寻常法器，分明该是件实打实的法宝，可无论他如何催动神识探查，始终摸不透其品阶。
既没有下等法宝的粗糙灵光，也无中等法宝的稳定光晕，就连极品法宝该有的璀璨宝辉，在这铜盆上都化作了内敛的沉寂，仿佛所有锋芒都被揉碎在了铜锈深处。
“难不成我看走了眼？”他心里犯着嘀咕。
不过想了想，李一剑打算去丹房找自己师兄师姐问一下。
当然直接问这件东西是什么宝贝，李一剑不打算干。
他想问的是，在极品法宝之上，是不是还有更高级别的宝贝？
李一剑按捺住心头的急切，缓步走过去，待对方收了丹火，李一剑开始问他，在极品法宝之上还有没有什么更好的宝贝？
这话一出，不仅海天生停下了擦拭丹炉的动作，连一旁整理符箓的冯凌月也抬了头，两人眼中都闪过一丝诧异。
海天生先开了口，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有啊，这修仙界的法宝体系，可比你想的要深。极品法宝虽已是多数修士毕生追求的目标，可真论起顶尖，它还差着两层呢。”
冯凌月接过话头，指尖夹着的符箓轻轻晃动：“没错，极品法宝之上，还有先天灵宝与后天灵宝。这两类灵宝，早已脱离了‘炼制’的范畴，堪称天地之造化。”
她顿了顿，见李一剑眼中满是求知欲，又详细解释道：“你想想，咱们寻常修士用的法宝，哪怕是极品，只要有足够的天材地宝，再请大乘、渡劫期的炼器师出手，耗费些时日总能炼出来。”
“但灵宝不同。”海天生接过话茬，语气郑重了几分，“先天灵宝自混沌初开、鸿蒙未判时便已存在，是天地初分时的本源之力凝结而成。每一件都蕴含着天地法则，诞生之初便自带无上威能，别说炼制，就连寻见都需莫大的机缘。”
冯凌月补充道：“后天灵宝虽不如先天灵宝那般源自鸿蒙，却也是在天地演化中，由山川河岳的精华、日月星辰的灵气，历经亿万年孕化而成，而非人力锻造。它们或是藏于万丈深海的灵脉核心，或是隐在九天之上的陨星之中，每一件现世，都足以引发整个修仙界的争抢。”
李一剑听得心头剧震，原来自己偶然得到的这物件，竟可能是凌驾于极品法宝之上的灵宝？
海天生看着李一剑略显紧张的神情，不由得打趣道：“怎么了？想要法宝了？告诉你，这先天灵宝啊，凡界根本见不到影子。那是仙人才能执掌的器物，蕴含的威能能撬动天地规则，咱们这些凡界修士，连远远瞧一眼的福气都没有。”
他顿了顿，继续清洗着丹炉。
“但后天灵宝不一样，咱们宗门里倒还有几件。”海天生抬眼扫了扫四周，确认没人靠近，才继续说道，“十大长老里，有两三位手上就握着后天灵宝，只不过这事儿向来是心照不宣，谁也不会明着提。你想啊，那可是能凌驾于极品法宝之上的宝贝，谁会轻易亮出来？万一引来别有用心之人觊觎，反倒惹祸上身。”
他语气笃定，“除非到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否则那些长老绝不会把后天灵宝拿出来用，平日里都跟藏着命根子似的，连亲近的弟子都见不着。”
李一剑听得心头一动，忍不住追问：“那门主和副门主呢？他们手上应该也有吧？”
“那是自然。”海天生点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崇敬，“门主和副门主身为宗门的顶梁柱，要是连件后天灵宝都没有，怎么镇得住场面？只不过他们更低调，别说用了，连提都很少提。”
说到这儿，他忽然又凑近了些，声音压得更低，带着几分不确定的猜测：“我还听我那位在门主手下当差的远房师叔提过一嘴。至于门主，他手上的后天灵宝，最起码也该是蕴含两道阴阳道韵的中品后天灵宝！”
海天生好像是怕李一剑不明白，又赶紧解释：“一道阴阳道韵的是下品后天灵宝，两道就是中品，三道为上品，要是能有四道阴阳道韵，那就是极品后天灵宝了，整个修仙界都找不出几件！”
李一剑指尖的凉意还没褪去，海天生那句“门主手中大概率也只是件中品后天灵宝”的话，却像一团火似的在他胸腔里烧了起来。
门主已是宗门顶端的存在，其灵宝也不过是中品，自己那件青铜本好像也是中品！
之前老祖现身时，那句“莫起贪念”的叮嘱此刻在耳边愈发清晰。
当时他只当是老祖告诫自己莫要贪图外物，此刻想来，哪里是“外物”那么简单？
老祖分明是早就知晓这铜盆的贵重，才特意提点。
他越想越心惊，那青铜盆定然还有更惊人的妙用，只是自己尚未参透。
心头的急切再也按捺不住，李一剑勉强跟海天生扯了个“突然想起还有丹药要炼”的借口，便匆匆告辞。
脚步踉跄地赶回自己的房间，他反手闩上门，又布下三道隔音禁制，才小心翼翼地将青铜盆捧在桌上。
铜盆在烛火下泛着温润的光，内里的流光比往日更显活跃，仿佛在回应他的急切。
李一剑屏气凝神，聚起一缕神识，缓缓探向铜盆。
这一次，他没有像往常一样浅尝辄止，而是试着将神识一点点深入，想要触碰到那层始终笼罩着铜盆的神秘屏障，揭开它真正的面纱。
李一剑的神识在青铜盆表面细细游走，终于在盆沿内侧，一处被淡绿铜锈半掩的地方，捕捉到了异常。
那是一道约莫指节长短的红色刻痕，忽然李一剑想起之前偶然往盆里倒清水时，当时似乎瞥见刻痕动了一下。
抱着试一试的念头，李一剑快步取来玉壶，将清冽的泉水缓缓注入青铜盆中。
水刚没过刻痕底部，他便立刻运转丹田灵力，指尖凝出一缕淡蓝色的灵力丝，轻轻点向那抹红色。
只听“嗡”的一声轻响，青铜盆微微震颤，那道红色“水柱”刻痕竟真的活了过来，微微发着红光。
李一剑守在一旁，寸步不离地盯着铜盆。
夜色渐深，烛火燃了又换，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青铜盆外的红光才缓缓散去。
他急忙凑上前，只见盆里的灵泉水已变成了淡青色，水面上漂浮着点点灵光，伸手一探，指尖瞬间被醇厚的灵气包裹，比寻常灵泉的灵气浓度竟高出了十倍不止，连水的触感都变得绵密柔滑，仿佛一捧流动的玉髓。
“竟能让水变得如此富有灵性……”李一剑喃喃自语，眼神突然亮了起来。
他猛地转身，从储物袋里翻出一堆东西——有自己刚从膳堂领来的青萝卜、脆白菜，还有平日里用来煮粥的灵米，甚至连昨天剩下的半块麦饼都没落下。
他将这些东西一一放进青铜盆，看着青萝卜在淡青色的灵水中轻轻浮动，心里满是期待：若是连寻常蔬果都能被滋养出灵性，这青铜盆的妙用，恐怕比自己想的还要惊人。
一夜过去，晨光透过窗棂洒在青铜盆上，李一剑快步上前，一眼便瞧见盆中景象。
原本青中带白的萝卜，此刻外皮泛着莹润的淡绿光晕，凑近一闻，竟飘着一缕类似灵药的清苦香气；脆生生的白菜叶片舒展，脉络间凝着点点灵光，轻轻一碰，连水珠都裹着灵气。
最普通的灵米更是脱胎换骨，颗粒饱满得像圆润的珍珠，米香里混着醇厚的灵力，比平日里宗门发放的上品灵米还要精纯。
他忍不住拿起一根萝卜，张口咬下。
清甜的汁水在舌尖炸开，没有半分土腥味，反而带着一股能滋养经脉的温和灵气，顺着喉咙滑入丹田，竟比低阶的淬体丹还要舒服。“这萝卜……竟真能用来炼下品丹药了！”李一剑心中一动，却又很快皱起眉，“可这是蕴含两道道韵的中品后天灵宝，若只这点滋养灵物的本事，也太屈才了。”
他正琢磨着，目光忽然扫过盆中数量，瞳孔猛地一缩——昨天明明只放了两根萝卜，此刻盆里却立着四根，连大小、纹路都一模一样；白菜从三颗变成六颗，灵米更是堆得比昨晚高了一倍，颗颗分明，没有半分损耗。
“难道……”李一剑猛地想起什么，急忙将盆里的东西尽数倒在桌上，一一清点：萝卜4根、白菜6颗、灵米2斤……每一样都比放入时多了一倍。
他拍了下额头，恍然大悟——之前往盆里倒一碗水，次日总会变成满满两碗，当时只当是灵气滋养让水量变多，如今看来，哪里是变多，根本是这青铜盆藏着翻倍复制的本事！
先前李一剑只当青铜盆是能汇聚灵气的宝贝，没往深处细想，此刻看着桌上翻倍的萝卜、灵米，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这东西不仅能拔高物品的品阶、滋养灵性，竟还能让放入的东西直接数量翻倍！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聚宝盆吗？”他攥着两根一模一样的萝卜，指尖都在发颤，心头的喜悦像潮水似的涌上来，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了些。
念头一转，李一剑猛地想起自己乾坤袋里的灵晶。他快步摸出袋子，倒出整整一千枚泛着莹白光泽的灵晶，小心翼翼地铺在青铜盆底部，生怕动静大了惊扰了这宝贝。
做完这一切，他还不放心，又在铜盆周围布了两层防护禁制，才恋恋不舍地回床躺下，可翻来覆去满脑子都是灵晶翻倍的场景，几乎一夜没合眼。
天还没亮，李一剑就跌跌撞撞地冲到桌前，掀开覆盖在铜盆上的锦布——只见盆中密密麻麻堆着两排灵晶，阳光透过窗缝洒在上面，折射出耀眼的白光，数一遍正好两千枚，每一枚的大小、光泽都和昨天放入的一模一样，连灵晶里蕴含的灵气都分毫不差。
这下李一剑彻底按捺不住了。他翻出自己最结实的一个储物袋，将这些年攒下的十几万枚灵晶一股脑倒了进去——有平日里做任务赚的、宗门发放的，还有偶尔捡到的上品灵晶，满满当当装了半袋。
他咬咬牙，将整个储物袋连同灵晶一起丢进青铜盆，自己则搬了张凳子坐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铜盆，连饭都顾不上吃。
夜色渐深，房间里静得只剩下烛火噼啪的声响。到了半夜，青铜盆忽然微微震颤起来，盆沿那道红色“水柱”刻痕率先亮起，暖红光晕顺着盆壁缓缓流淌，紧接着整只铜盆都泛起柔和的白光，将储物袋轻轻托起，悬浮在盆中央。
白光越来越盛，隐约能看到储物袋的轮廓在光里慢慢变得模糊，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里面悄然生长。
李一剑屏住呼吸，攥紧了拳头，连心跳都跟着慢了半拍。
青铜盆的震动愈发清晰，带着一种规律的轻颤，像是在呼应某种天地韵律。
李一剑连忙凑上前，目光死死锁在盆沿那道红色“水柱”刻痕上——只见原本充盈饱满的红色纹路，竟在缓缓向下消退，虽只是短短一瞬，却肉眼可见地矮了小半分，连周身萦绕的暖红光晕都淡了些许，仿佛刚才的翻倍耗费了它的些许力量。
还没等他细想这变化的缘由，青铜盆突然爆发出一阵刺眼的灵光，比昨夜滋养灵物时的光芒还要盛上三分，白色光浪在盆中翻涌，将整个房间照得如同白昼。
李一剑下意识眯起眼，只觉一股精纯的灵气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鸿蒙气息。
不过数息，灵光骤然褪去，只留下些许余温在空气中浮动。
李一剑急忙低头看向盆中——昨夜丢进去的那个中品法宝天元袋，此刻正静静地躺在盆底，而在它旁边，赫然多出了一个一模一样的天元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