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来到宿舍的屋顶头。
“师傅，有事吗？”
张招娣喜欢这个师傅，又有些怕他。莫名其妙的感情，说不清楚的情绪，让她好是纠结。
章家根点头，笑了一下，只是，这个笑，这个时候，居然是一个苦笑。
张招娣问：“明天说不行吗？”
现在是晚上、晚上一男一女的，在光线不好的地方站着，对于张招娣来说，心里头有些别扭。这个年代，这方面的风气，还是相对保守的。相恋的男女在大街上牵手走路，在世俗眼光中是被禁止的，会被人指手画脚指责。
章家根问：“凤春来的事，你告诉过几个人？”
张招娣说：“我只告诉周佳丽一个人。”
“你知道周佳丽告诉了几个人？”
“没有问。”
“你回去问一下，叫她找知道这事的人说一说，不要再传下去。”
“这事，你说是真的。是真的，为什么不能说？”
章家根啧了嘴，说：“这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现在呢，跟你说，这个事是假的，是我编的，你可能也不会信。”
张招娣说：“现在，厂子里可是传开了，都说这个事是真的。”
章家根说：“他们都是从我们这里听去的。”
“你真的要我去对人说，这事是假的？要是这样的话，我不就成造谣的人了吗？”
“啊？”这可是章家根没有想到的一个问题。
如果，张招娣被人误解成造谣的人，问题的性质可就变大了。章家根急眼了，急的用手抓头皮。事情到了这一步，章家根只好把他来前挨了都乙凡一顿揍的事对张招娣说了。
“都乙凡不让我说。刚才，他为这事，跟我发火了。招娣。我最相信你，跟你是无话不谈。跟你说话，我是什么底水也不留的。每次跟你说话，可以说是掏了心窝子的。我把你当成我最最亲近的人，才把这种事告诉你的。这个事，真的是很秘密的，只有最要好的两个人之间，才好说的。”
章家根说出这番话中最后的一句后，神情有点紧张地望着对方，以为张招娣会有什么不同的表情，或许是骂他，也许是会心一笑。他希望是会心一笑。结果，张招娣没有听明白似的，对这后一句话没有反应，神情上有些木然。
张招娣这会的念头还停留在自己是不是在造谣的问题上。
章家根催促：“招娣，你倒是说话呀。”
张招娣说：“我也是跟周佳丽最要好了，也就把个事说给她听了。都乙凡也真是，这又不是他的事，干吗要管这许多。”
“都乙凡就是这种人，是个喜欢管闲事的人。不过呢，想想，这事，说出去，真的是对凤春来不好。”
“不好的事，他干吗要做？也真是，他没有结婚，那莎已经结了婚的。他怎么那样的傻。现在，既然做都做了，就别怕别人来说。”
章家根觉得要把心里的话说得直白一些，再不趁着这个话头说，以后，不一定有这么好的借口，于是突然地笑了一笑说：“我俩，才不会像他们那样傻呢。”
“我俩？”张招娣一时没有反应过来，问：“我俩，什么事？”
章家根不知如何往下说开来，用手在头发上挠着，笑，笑得诗情画意的样子。张招娣先是莫名其妙，盯着师傅的脸看，突然间，她明白过来，脸上有了被火撩了的感觉，赶紧低下了头，样子上有了些羞涩。
章家根把张招娣的表情变化看在了眼里。这个时候，心里头，别说有多舒服了。
师徒俩在一起相处，将近两年。说起这对师徒的组合，怪有意思的。原本，章家根不是张招娣的师傅。张招娣原先的师傅要调走，她这才被安排到章家根身后当徒弟。事后，有人传出话，说是章家根请班长喝了酒，才成为张招娣的师傅。
再有一个多星期，张招娣就要转正。平时的说话和工作中，张招娣隐隐约约感觉到师傅对她的意思。至于这个意思到底是些什么东西，以她的经历，一时弄不明白。有一点可以肯定，两个人很能说得来，天天在一块，为工作也是有说不完的话。
工作中，章家根对她可不是从前那个师傅那样、那样的严厉。他对她处处是在呵护。不少事上，只要章家根手上闲着，就帮着做了。张招娣能够感觉出师傅的这种奉献是为了什么。她在心里有些不安，又有些甜蜜的激动。
章家根那天把凤春来和那莎的事跟她说时，她听得脸上火辣辣的一阵阵地红。当时，她心里是想开口、是想阻止章家根不要把那种事往下说，可又拒绝不了对那种事上的新奇。
自从章家根和她说了凤春来和那莎的事后，她可是一晚上没有睡好觉。
后来，张招娣总是觉得师傅看她的眼神中有些那个了，也就有小鹿在心口撞的感觉。
张招娣答应章家根，就去找好友周佳丽。
其实，这种事用不着解释的。越解释越是糟糕。后来，这个事传到厂领导的耳边里。
厂里开始派人追踪并调查这件事。
调查这个事，有明里的一个调查组，还有一个暗里的调查组。明里的调查组由保卫组和政工组的人联合组成。暗里的调查组，由生产组的人组成。
明里的调查组直接给那个暗地里的调查组定性：不务正业
这天是星期六，下午。厂部召开紧急办公会议。议题只有一个，就是如何处理凤春来和那莎弄出的这件桃式事件。
这里不得不多说几句了。
这座工厂的前身，是属于国家部委的一家工厂的一个车间。迁到内地来，是因为当时的中苏关系很紧张，是备战的需要。
这个车间扩大成工厂后，就需要增加人员，当时跟来的几百人，已经不能满足规模发展的需要，就在本地招了一大批工人。当地政府，为了支持这座准三线工厂的建设，同时派出一批干部来加强领导。
管理上，也就有了一说，地方派和外来派。
一旦有了派别，有事情就麻烦了。
问题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