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斯这个时候的心理状态很有意思。他认为，自己已经在为一把手办事，似乎冥冥之中就拥有了一个很大的权力。在他看来，燕姿就应该和一把手的儿子谈恋爱。都乙凡就应该识相的退出。
次日。
上班后，姜斯借去车间巡视的机会，去找都乙凡。
劳资组每天都要派员去车间巡视，主要是检查生产安全。
安全生产这一块，也归劳资组管。
在管道安装工地上，姜斯见到了都乙凡。
姜斯见到都乙凡时，就向管道架上招了手。
都乙凡看见姜斯过来，以为是来检查安全生产的，也就没有多注意。这里的安全生产，他一直严格按照规范来要求大家的。
现在，见到这个劳资员在向自己招手，都乙凡问：“姜干事，你是找我吗？”
姜斯的脸面向上仰起，说：“你下来说话。”
都乙凡就由支架上下来。
出于客套，都乙凡从口袋里掏出香烟，给了姜斯一支。
关于抽香烟。厂里有规定，车间里禁止烟火。车间外，没有禁止。管道工地上，也没有明确要求。
姜斯出于工作习惯，没有接都乙凡给来的香烟。
都乙凡就收了香烟，塞回口袋里。
姜斯说：“找个地方吧。有事商量。”
都乙凡看了四周，近处，有一个污水处理塔。两个人就向那个塔走去。
两个人在塔的南边坐下。那里有一个水泥墎子。背后是污水处理塔，背风。虽然是初春的天气，有时候，还会有北风。他们面向南，有阳光。
春天的阳光，给人暖融融的感觉。
坐下后，都乙凡就把目光移到姜斯的脸上。
自然的，都乙凡要想，姜斯这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有什么事？安全上，应该没有问题的。劳动力的配置上，目前没有找过劳资组。
姜斯咳嗽了一声，清理了嗓子眼。
“是这样的。我听说，你在和燕姿谈恋爱。”姜斯这就撂话头出来了。
都乙凡愣了一下。这事新鲜了。我和燕姿谈恋爱，关你什么事。你的消息也太灵通了吧。我和燕姿这才开始呢，你就知道了。燕姿虽然是学员，但这一批学员，上面是有文件的，可以谈恋爱。
燕姿这一批被招工进厂的学员，全都是从农村上来的，一色的下放知青，年龄都不小了。已经有风声，传，下放知青工作后，下放年数要算工龄的。
见都乙凡没有明显的反应，姜斯问：“是有这样一回事吧？”
都乙凡笑笑地，没有接话。
姜斯说：“我来核实一下。”
都乙凡有些好笑的，问：“怎么，又有新的文件，燕姿这一批学员，不可以谈恋爱？”
姜斯说：“这倒没有。现在的问题是，燕姿已经被一个人看上了。”
都乙凡听得这一说，觉得这话不仅刺耳，而且有些滑稽。他没有接话头，没有打探是哪一个看上燕姿。
姜斯侧脸，扫了都乙凡一眼，说：“你没有紧张。”
都乙凡说：“我紧张什么。谈恋爱，受婚姻法保护。我有什么好紧张的。”
姜斯提醒，“我说，有人看上燕姿了。”
都乙凡说：“这个，我知道。”
姜斯倒是愣了一下，难不成，燕玉，再不，燕秋菊先找过都乙凡？
都乙凡说：“那是燕姿父母的意思。燕姿本人，不乐意。”
岔开了。姜斯这才反应过来，都乙凡说的是燕姿以前的事。
姜斯说：“我不是说燕姿家中的。不是那一个。”
都乙凡这就有了惊讶的表情。不是家中那一个，难不成还有？
之前的调查，没有这方面的信息啊。
姜斯的脸往都乙凡身边凑了凑，问：“想不想知道，现在的这一个，是哪位？”
都乙凡说：“既然话头到了这，当然是想知道了。”
姜斯诡谲的一笑，“我说了，你不要紧张。”
都乙凡一笑、笑的时候，嘴角是向两边拉开的。这可是一个不屑的表情。看姜斯神秘兮兮的样子，至于吗。
姜斯的话已经到了嘴边，却有了些犹豫。要不要把这张底牌亮出来。他的心里有些虚。毕竟，一把手并没有明确表态，一把手的儿子也没有明确的态度。
都乙凡却在催促了，“姜干事，你怎么说到这个事，吞吞吐吐的。”
姜斯说：“我在考虑，要不要把真相告诉你。这个事，目前来说，还是相对保密一些的好。这有关领导的声誉。”
这个说法，就有些别致了。都乙凡的身子明显的往上提了提。
对于都乙凡刚才做的这个动作，姜斯是看到了。姜斯就有了一个判断，一旦都乙凡知道自己是在和谁争燕姿时，可能就会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都乙凡要起身的样子，说：“姜干事。我可没有时间陪你在这里聊天。我手上的活紧着呢。”
“再坐一会。我告诉你吧。燕姿打算和一个年轻的军官处对象。”姜斯认为，只有这样说，比较恰当。
都乙凡复又坐下，问：“我怎么不知道。燕姿没有对我说。”
姜斯说：“燕姿现在是知道这件事。她在犹豫。关键，是你这边。你在和她谈着。燕姿就有些为难了。”
姜斯这样说，没有大的出入。燕姿是知道了这件事，由燕秋菊和燕玉告诉了。
都乙凡发现一个漏洞，“姜干事。你怎么对这个事，这样的关心。那个年轻的军官，是你的亲戚？”
“哦。啊。怎么说呢，也可算是吧。说他是我的侄子，也未尝不可。”姜斯说了后，手在额头上抹了一下。他感觉到自己额头上有汗。
其实，姜斯是紧张的，心里有些虚。他刚才说的，几乎就是一个虚拟的东西，经不住推敲。
都乙凡起身，拍了拍身上，说：“我手上的活，很紧。不想在这浪费时间。”
姜斯伸手是要拉都乙凡，再坐一会。
都乙凡已经迈开大步，去到管道下，接着，就上了支架。
姜斯站了起来，摇头，觉得都乙凡这个人，不太好相处。而且，有些轻狂。
“你这样，早晚是要吃亏的。”姜斯在自说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