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秋菊是次日上午去找燕姿的。按说，燕秋菊不可以丢下工作不做，串岗到燕姿的车间。
离开工作岗位有一个比较容易让人接受的理由，就是去厕所。
公用厕所整个生产区就两个。
燕秋菊去的，正好就在燕姿车间的边上。
这就可以堂而皇之，去见燕姿。顺便说几句话，没人会干涉的。
燕秋菊在燕姿的车间外，叫了一声，并招手。燕姿没有看见，是另外一个人看见，叫了兰云珠。兰云珠见是老熟人，就叫了燕姿。
这样，燕姿就出了车间。
两个人在厂房的拐角处站着，微微的春风吹着。
燕秋菊先是问寒问暖的，话题很快就转到谈对象这个事上。
“燕姿。上回，听你说，那个对象，爸妈做主的。现在，还谈着吗？”
“什么叫谈着呀。根本就没有谈。就是，都知道有这个意思。”
燕秋菊笑了，说：“这就好。”
这就好？燕姿有些看不懂了。
燕秋菊说：“现在，对你来说，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燕秋菊往燕姿跟前凑了凑，挺神秘的样子，说：“有一个副师转业的，他儿子正在物色对象。”
燕姿问：“堂姐，你怎么知道的。”
叫一声堂姐，是燕秋菊让这么叫的。当初刚进厂，在开水炉那打水，排队，聊天就聊上了，同一个姓，老家也挨的近，这就扯上了亲戚。后来，回家去，燕姿把认了一个堂姐的事说了，父亲告诉，那不是一个祠堂的，祖上差的远呢。
虽然这样，父母还是希望燕姿认了这个亲。一个人在外，父母总是希望多一个人照顾的好。这样，对燕秋菊就有了堂姐的称呼。
燕秋菊居然得意的笑了笑，就像这个转业来的已经是她的老熟人。她悄声的告诉，“就是我们厂新来的一把手。他真的是副师职转业的。搞劳资的姜斯知道的。”
这也就是燕秋菊这样的知识层次了。她以为姜斯搞劳资，一把手的资料，能看见。
其实，一把手的档案在行署组织部和人事局，与厂里没关系的。最多，政工组在组织人员的档案里有一个登记而已。
燕姿也就笑了，说：“我爸，还是正师职转业的呢。没什么了不起的。”
对于职位上的问题，燕姿是麻木的。父亲是由市委副书记位置上离休的。
看燕姿这时的表情，燕秋菊有些无奈，就掉了话头，说：“他儿子也是当官的。”
燕姿这就觉得好笑了，所谓的堂姐，怎么老是拿官不官的事来说呢。
燕秋菊以为燕姿要问是个什么级别，没见问，就告诉了，“团参谋，不错吧。很年轻的。”
燕姿就又笑了，说：“当不上这个，就得转业，知不知道。”
燕秋菊的老脸上有些尴尬，说：“我们不说这个了。我觉得吧。对你来说，这是一个机会。你要是对家里安排的不满意，这个，你可以去见一面的。人就在厂里。”
燕姿说：“我要是不愿意呢？”
燕秋菊说：“姐是为你好。”
燕姿的心里已经有了都乙凡的位置，这个时候，再好的男生，可能都不在她的眼里了。
燕秋菊看燕姿不说话，就又说：“人家要是想和你见面，你见不见？”
“干吗要见面？我不认识他的。”
燕秋菊说：“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见了，就认识了嘛。”
“没兴趣。”燕姿转身，说：“我那里还有事呢。”
看着燕姿离去，燕秋菊摇头，自言自语：“这丫头，不识好歹。”
燕秋菊失望的回到小厂里。
晚上时，三人帮有了一个碰头会。
姜斯听了燕秋菊说了情况后，鼓气，“猴子不上树，多打几遍锣。这事，我们一定要下些力气。”
燕玉支持了姜斯，说：“我也是觉得，要把燕姿和一把手儿子的事情弄成了，要花力气的。”
燕秋菊已经看清楚燕姿的态度，积极性不是很高。但碍于姜斯对这个事热情，不好得罪今后用得着的人，就说：“我听你们的。你们有了什么好办法，我跑腿就是了。”
这就有了第二轮。
第二轮不是燕秋菊去说服燕姿。
燕玉主动要求，由她去跟燕姿谈谈。
晚上时间，燕玉找到了燕姿。
燕姿在房间里，没事做，翻一本隔壁铺上张琴买来的画报。
见到这个所谓的堂姐到来，燕姿站起来。
燕玉说：“燕姿。你真客气。你坐，不要站起来。”
燕姿就坐下了。
堂姐燕玉也就倚着燕姿的身边坐下。
她们坐下的是铺的边沿。
临时隔出来的，一个小间里摆放三张铺。这个间隔，其实就是多余的。用的芦苇席子做的间隔，只是隔开了视线，隔不断声音。
这样一个环境，提示燕玉，说话时，声音要小。
燕姿问：“姐。喝水吗？”
燕玉说：“晚上吃的是稀饭。”
这就是，不用喝水了。
燕姿又问：“是不是找我有事？”
“你就是聪明。女孩子长的好，再有一个聪明，不得了的。”燕玉说着，居然用胳膊肘触碰了燕姿。
这样的亲昵动作，一下子就拉近两个人情感上的距离。
燕玉说：“你知道吧。厂里的人都在说，你长的，在这个厂里，最好看的。”
燕姿只是一笑。
燕玉说：“姐听了，心里很开心的。”
这是燕玉的心里话。有这样一个亲戚，长相出众，似乎可以弥补自身的不足。她的身高，被一些人形容成两稻箩粗一稻箩长。这样的形容，实在让她听了心里憋气。可她没办法为这个去和人家吵架。
燕姿提醒这个所谓的堂姐，“姐，你不会专门来恭维我的吧？”
燕玉觉得，不能再绕了，就切题，说：“有一个说法，生得不好，可以嫁的好。你呢，生得也好，嫁呢，就更应该好。”
燕姿看着这个年轻些的堂姐，也是所谓的。这两天，怎么啦，两个堂姐都来关心这件事。
自然的，燕姿就想到了，两个堂姐可能商量来着。
堂姐燕玉又说：“我知道的。你有优越感。可是呢，你爸已经离休。他也管不了你以后的。你的以后，就要选择一个嫁得好的男人。我觉得吧。一把手的儿子，可以是你嫁得好的男人。”
燕姿貌似有兴趣的问：“这个人，很好吗？”
燕玉告诉，“你想啊，他当上了团的参谋，肯定是很进步的。要是不进步，怎么就当上了这个。我听人说了，起码是正连以上。这样年轻，就当上了。今后，前途无量的。”
燕姿听燕玉把这个人说的这样好，问：“他的长相呢？譬如身高多少，体重多少，什么脸型。你说到现在，一点也没提。”
燕玉傻眼了。他没见过一把手的儿子，刚才所说的，只是把姜斯告诉的翻成了自己的语言。燕姿问的这几个指标，她答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