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宋父与宋安乔的生母离婚,不仅仅是因为单纯的感情不合。
出身本就不算富裕的宋母,在那一年被告知家里的母亲已经是癌症晚期,而自己的那个不中用的弟弟依旧“黄赌毒”三样都沾了多年。作为夫妻,宋母对宋父提过几次,而宋父也是在尽量地为宋母的家庭填补资金方面的短缺。终于,在宋安乔的外婆过世后,宋安乔的舅舅依然时不时地向宋家要钱,一要就是好几十万、好几百万。那个年代“重男轻女”的思想早就根深蒂固,宋母不忍心弟弟受到追债之苦,在宋父的拒绝下,依旧偷偷地挪用家里的资金,甚至到后面还涉及到了整个集团的公款。
在感情与理性的矛盾下,两个人终是在那一年离了婚。
那年的宋安乔不过14岁而已,父亲没有告诉她爸爸妈妈究竟为什么离婚,同时宋安乔的父亲也没有料到,从此女儿与他的关系会渐行渐远。
两位离婚之后,宋母很快地便嫁给了另一个男人,宋安乔以为父母是恩爱的,却没想到母亲竟是可以立马找别人再结婚。婚后的生活很平淡,宋父与宋母再也没有见过,但宋安乔会偶尔去见她的母亲,只因在宋安乔的潜意识里,母亲其实与她更亲近一些。
在双方都有了新的家庭后,本以为没有任何关系了,但是宋父一直都知道,宋母总是在偷偷地挪用他这边的公款。甚至,在集团本就不算景气的情况下,宋母的目标竟是转移,后期还涉及到了项母与项政北一方的资金。若是只是看着十多年来的夫妻一场,仅仅挪用宋家这边的公款,其实宋父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到了后续,宋母越发猖狂,这样的窟窿越来越大,他终是不能坐视不管。
眼看着Onkyo集团就要面临倒闭,而项政北与项母也发现了异常。终于在那一天,宋父一方面忙于棘手的工作,一方面在往日交情与眼下危险的权衡中,他委托项政北和项母代他去找宋安乔的母亲,因为他知道,自从他们离婚后,两人再也没见过面,就算本次他也去,那未尝是一件理智的事情。
当项政北敲开宋母家虚掩的门时,里面传来了瓦罐摔在地上的声音。
“我说了让你不要管我!你算老几啊!管得着我吗!”只见一个女生此时正愤怒地将桌上的水杯狠狠地扔在地上,看样子与项政北年纪差不了多少,但是脾气却很暴躁,“你真把自己当我妈了?嫁给我爸也没几年,你就敢对我指手画脚吗!”
“茜茜啊……你别这样……”宋母上前想要拉住那个女生,却被她狠狠躲开,“茜茜,你听话些吧……别和他们玩在一起,要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你会后悔的……”
“后悔?我怎么会后悔?”女生又是狠狠地一脚踢翻了茶几,“我告诉你,我现在恨不得你死了算了!我爸都不会管我这么宽,你怎么还真是把自己当一回事儿啊!”
宋母听闻,立马落下泪来。这话太伤人,实在是太伤人。
话刚说完,那个女生便直直地拿上手机离开了房门,头都没有抬一下,所以没注意到站在门口许久的项政北。
宋母倒在沙发上哭泣着,双手紧紧地捂着胸口,泪水簌簌而下。
“政北……他们家怎么这样……”项母看着里面的情形,一时间皱起了眉头。同样是女人,差距倒是大了不少。
项政北抿着唇没说话,只是轻轻地叩了叩门。
听见门外有人在敲门,还以为是邻居又来投诉,急急地擦干了眼泪,转身就要道歉。
入眼的却是一名儒雅的男子,他约莫二十岁的样子,很年轻,但是浑身上下透露着沉稳。
“你好。”项政北微微一笑,很是礼貌,“不好意思,打扰了。”
宋母微微一愣,她看了看项政北,又看了看项母,像是料到了什么,她终是点了点头,请二位进了屋子里。
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来形容这户人家格外确切,尽管客厅刚才被弄乱,撒了一地的茶水和杯具,但是其余的环境还是很干净整洁的。
项政北坐在沙发上,项母坐在他的一侧。宋母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轻轻地抹了抹泪水,在他们的对面坐下。
“阿姨您好,我叫项政北。”项政北简单地做了自我介绍,而后又接着说,“这位是我的母亲,今天我们来……”
“我知道,”宋母还不等项政北说完,便打断了他的话,“安安……现在还好吗?”她没有紧跟着之后的话题,只是突然问起宋安乔的情况。
“哦,挺好的。她考上了S大,应该是和您说过的,她成绩很好,本身也特别努力。”项政北笑了笑,似乎又想到了什么,当时的他们算是在“热恋期”,一切都显得那样甜蜜,“阿姨,其实安安和我……在一起了,我母亲和她的父亲都同意了,那……阿姨您的意思是……?”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项政北也被宋母给扯开了重点,但是这个问题也同样重要。
宋母微微一愣,望着项政北的神色微微波动,刚哭过的眼睛依旧泛红。半晌,她说道:“你很喜欢安安吧?”她问,语气很轻柔。
“是的阿姨,我很喜欢她,只要是与她有关的事情,我都会特别上心……”项政北笑笑,微微低下头,眼底透着幸福,“我想,这辈子我都会和她在一起……”
宋母也淡淡一笑,恍惚间,她好似放下了什么。
“说起来,我们也算是亲家母了。”项母突然插话,她也笑着,好似今天的事情早就忘得一干二净,“我也很喜欢安安,这个孩子很可爱,我也希望她能够和我们政北一直交往下去,等到了年纪或者毕业了就结婚呀!”
宋母又是一笑,轻柔地说道:“看你们这样喜欢安安,安安也这么幸福,我就放心了……”她的目光落在项政北的身上,又说,语气中带着释然:“其实我知道你们今天找我,是因为什么事情。”
项政北微微一愣,而后点点头道:“阿姨,宋叔叔那里……公司已经经营得很困难了,而且我们最近也已经发现了,在我帮我爸处理事务时,连同我妈这里,都有一定程度的亏损……”
宋母点点头,视线落向窗外,轻声道:“你也看见了,我这个孩子……和我老家的弟弟那边,就真的把我当成了无底洞一样地掏空我……”她说着,泪水好似又要落下。这种委屈与压力,早就把她弄得形销骨立、疲惫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