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她的身份?”
傅长恒出声问道,原来小哑巴不是乞丐,听这老头的语气似乎身份还不低。
城主府内,马肆舔着脸笑着坐在席上,与往常的城主威严大相径庭。
下人奴仆大跌眼镜,能让城主屈身陪笑的存在并不多见,也只有朝中来人才会如此,小心看着傅长恒和苏时念,心里暗暗猜测他们的身份。
见城主竟然亲自为傅长恒斟酒,瞬间决定要好好伺候两人,纷纷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单枪匹马,大气也不喘一下便大败数十府卫,马肆至今都龟缩着脖子,他能不怕吗?
“傅少,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了。”
傅长恒点头,目光落在苏时念的脸上,正巧见她低垂眼帘,眼中噙着泪。
原来昨日在城外听说的那位苏将军就是她的父亲,一代武将就此损落,乃一国之痛。
“嗯……”
想到这,眉心突兀的一痛,似要裂开一般,傅长恒轻哼出声一手拍打在桌上,顿时引得众人侧目。
脑海中闪现出许多画面,可每一帧都模糊不清,红的白的黑的混杂错乱,耳边似乎响起了一道嘹亮的号角声,接着眼前一黑。
痛,彻骨剧痛。
又是这种感觉。
“傅少,你没事吧?”
傅长恒双手撑在桌上,紧闭着双眼,直到耳边传来马肆的声音,才让他从混沌之中清醒过来。
睁眼,便是苏时念和马肆担忧的脸。
“啊啊……”苏时念手脚皆不能动,由一旁的貌美女佣伺候,看到傅长恒一脸痛苦的样子,不知道为何心里十分担心。
大概是因为他看光了她?
这一辈子算是和他绑定了。
“没事。”缓过劲,傅长恒重新坐下,脸色苍白了许多,看向马肆,“抱歉,失礼了。”
见他无碍,马肆眼里闪过一抹稍纵即逝的失望,不细心注意根本发现不了,面上呵呵笑道:“傅少无事便好,可要我请城中大夫?”
傅长恒本想拒绝,余光瞟见满脸霞红的苏时念,轻声开口:“医馆在哪?”
三个月。
大雪飘飞,城主府方圆百里似乎盖上了一层雪白棉被,银装素裹,苍白天空落下微弱阳光。
城主府外,有士兵身穿雪白铠甲,手握长矛,威严之气让人不敢走近。
街道,有三两孩童嬉嬉闹闹穿过市集,忽而撞翻小贩的摊位,被家里长辈抓着狠狠教训,嘹亮哭声在大雪中空灵绝响。
风流之地,为了活计姑娘们却只衣裳单薄,冰寒之季素手抚琴,在一众恩客面前低眸浅笑,明眸中早没了光亮。
也有寻常人家,男人出去做工回来,手里提着一斤肥肉,冲自己的妻儿憨笑。
城外,孤舟蓑笠翁,即使大雪漫天,也挡不住老翁垂钓的热情,一甩一拉那鲜肥大鱼跃出水面。
老翁笑嘻嘻的将鱼拿在手中,也不管鱼竿还在水面上,腰间别着一个葫芦,脚下是一双草鞋,却像是不知冷般,举起酒葫芦仰头喝了一口。
唱道:
“乱世苦,乞命难,城墙之下埋万骨,朱门酒肉伴舞腰。”
天色渐暗,傅长恒立于楼台之上,眸光清冷,一身雪白裘衣衬得他的身形越发修长,空灵的目光凝视远方。
有两个女佣前来,短短三个月,她们已经摸清这位少爷的脾性,踌躇片刻,行礼道:“傅少,苏小姐的手脚方才拆了线,命奴婢前来邀您共用晚膳。”
傅长恒淡淡的嗯了一声,转过身来,因为天气寒冷的原因鼻尖有些红,给他添了一丝人间烟火气。
两个女佣慌忙低头,不敢直视。
傅长恒随两个女佣前往苏时念住的院子,黑眸深邃,红眸让人看不出情绪。
这段时间他冥思苦想,头脑却没有任何思绪,他究竟为何而来,又为何出现在这里?
若说是自由身,笑傲江湖,内心极深之处却又隐隐暗示他是为一件事而来,那件事又是什么?
每每试图解开那记忆之中的迷雾,眉心便会传来如撕#裂开般的彻骨寒痛,不得碰一丝一毫。
“傅少,到了。”女佣的声音传来。
“多谢。”
傅长恒抬起头,一眼就看见站在门外穿着白衣笑意盈盈的女子,眉眼精致,面若桃花。
才刚拆了线,撤了木架,苏时念便迫不及待地站起来,连试了上百回才勉强站住,但还需要搀扶,心里的喜悦让她拒绝了女佣,扶着门框。
“傅大哥。”她叫道,一个月之前舌头已经治好了。
话音才刚落,傅长恒就冷着一张脸疾步走近,瞬间将人抱在怀里,斥责道:“你有什么好得意的?”
自开口让她跟着自己后,就没想过让她当一辈子残废,小哑巴看着娇俏,性情却好生猖狂,才刚拆线便站起来,也不怕发生什么意外。
傅长恒紧皱着眉头,至于自己为什么会医术,他不知,只感觉得心应手,似乎做过上万次。
苏时念万千话语堵在喉咙里,看着男人严肃的神情,心怦怦直跳,莫非是她叫错了,他不喜欢这个称呼?
“我,我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我已经跟了你,所以……”
傅长恒突然看来,让苏时念心又一紧,自己又说错什么了吗?
看少女涨红了脸,美眸含泪,傅长恒叹了口气,解释道:“你这双手脚不想要了?我可说过要静养?拆线撤离木架后三天不可下地。”
极少听见傅长恒这般唠叨,苏时念脸上的娇红更加鲜艳了,慢慢延伸到脖颈,似朝霞似日落。
原来他并不是责怪她叫错了称呼,而是怪自己太早下地,不听他的话。
低下头,“是我不好,我记住了。”
闻言,傅长恒脸色稍霁,知道错了就好,将人抱到椅子上,自己则坐到对面,一双清冷的眼睛缓缓上升了三分热度。
苏时念局促不安,感觉身上还有他的温度,上次他怎么抱着自己的时候已经是三个月前,虽然同在城主府,但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
有时候她甚至觉得自己被抛弃了。
傅长恒不知道她在想什么,晚膳做的还不错,他吃的很满意,抬眸见少女不动丝毫,问道:“你不吃?”
苏时念猛然抬头,“没。”
“你有心事。”
“啊?”
傅长恒认真的看着她的脸,这几日一直在寻找破解记忆的办法,倒是忽略了小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