淅淅沥沥……
今夜,雨还在下,怎么也不见停……
大兴宫,中宫后殿。
“儿臣拜见父皇!”
齐王杨暕一脸恭谨的于殿中拜倒,口中说着,“不知父皇深夜召儿臣来此,可是有什么吩咐?”
现在的时间点,虽然才刚入夜没多久。
但实际上,按照古人的作息习惯,唤作深夜也没多大毛病。
因为古代没有电的关系,普通老百姓基本都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睡得都比较早。
也就官僚贵族阶层可以大晚上的点灯,甚至豪门还彻夜用油脂照明。
不过……
在睡觉上,大部分人还是遵循着这么个规则,或者说习惯。
杨暕说着,心里不由就是有些犯嘀咕。
父皇这么大晚上不休息,叫自己过来干啥?
而且还是让皇兄叫得自己?
得亏今天自己留宿在宫里,要不然一时半会还镇过不来。
该不会,是今日廷宴被父皇察觉到了什么吧?
不会,应当不会。
毕竟,自己压根没有露出马脚,也没有实际参与过。
且,就连杨素那厮都没啥事儿,没理由轮到自己就被发觉了。
那又是为何?
“嗯……”
御案后,杨广却好似完全没听到一般,依旧“聚精会神”的秉烛看着奏本。
见此,杨暕心中叫苦,却也不敢打扰,只能在原地跪着静等。
只不过,他没注意到的是,虽然现在已经很“晚”。
但自家父皇身边,竟然没有一个太监宫人侍候?
且,杨广看似是在看奏本,实则,手里的奏本压根就没翻过页……
就这般等了许久,杨暕都快跪不住了。
“嗯?”
杨广似是终于回过神来,看着御案下跪候在地上的杨暕,顿时佯装“诧异”道,“你是何时来的?这群奴婢也真是的,竟然都不与朕报传一声?”
啊这……
父皇,儿臣都来半天了?
您这眼神,也太不好使了吧?
杨暕听罢,顿时脸色一滞,心中的话还是没敢说出口。
“父皇,儿臣也是刚到,打搅了父皇处理公文,还请父皇海涵!”
“哦……无妨!”
杨广点点头,“既是朕叫你来的,倒也怪不得你!”
嗯……嗯?
父皇,儿臣就是客气一下,您咋还当真了?
“额……儿臣谢父皇宽宏!”
杨暕嘴角一抽,还是说道。
说罢,心中又道,话说,父皇,闲话说完,您是不是该先让儿臣起来了?
这跪了半天,儿臣的腿都跪麻了。
然,杨广像是完全没注意到这事儿一样,继续自顾自的说着:“嗯……今日廷宴上,你的表现不错,知晓兄长有难,却还是临危不惧,属实难能可贵。说说吧!想要什么赏赐?”
听到杨广的话,杨暕先是一愣,随即心中一喜,说道:“父皇,兄弟和睦,本是常事,儿臣不敢讨要赏赐!”
本来,他还懊恼,今日居然功败垂成,没能杀掉皇兄。
却不想,今日的举动,还有意外之喜。
那个杨素说的,还真没错。
父皇果然还是喜欢看到兄弟和睦的样子。
就是可惜,那个杨墨,荥阳侯,居然敢坏本王的好事。
等我未来登基了,定要此人好看!
想到这,杨暕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又很快消失不见,继续恭敬跪着,也不觉得腿酸了。
“呵呵,朕说了要赏,又岂有不赏赐之理?”
杨广自始至终都在看着这个儿子的反应,哪会注意不到刚刚的变化,但还是故作不知,接着说道,“这样吧!你如今既已封王,那也是时候该选块封地就藩(隋朝有分封制,且藩王权势极大)了……这全国上下,你可有什么中意之地?”
哈?
选封地就藩?
不是,这怎么跟我想的不太一样?
他可是志在太子之位的,这都就藩了,那他还能当个锤子的太子啊?
想到这,杨暕急忙说道:“父皇,儿臣还小,还想继续留在父皇身边尽孝!”
“嗯……”
杨广听罢,目光一凝,随即“笑”道,“你却是个有孝心的,朕倒希望,你们兄弟二人,若是能一直这般和睦,那父皇便也不那么操心了……”
说罢,顿了一下,好似无意的问道,“对了,暕儿,你觉得,此番廷宴上荥阳侯之表现,该当如何?”
嗯?这怎么又说到荥阳侯身上了?
不过,不让他出宫,那说啥都行。
而且,这似乎也是一个难得的上眼药的机会?
既如此……
“回父皇的话!”
杨暕听罢,故作沉思了一下,说道,“儿臣以为,荥阳侯此番于廷宴上的表现,可谓出色,其遇事不慌,进退有度,三言两语间就能揪出幕后主谋,实为大才。若不是其太过年轻……”
说到这,杨暕似乎回过神来,随即改口道,“儿臣一时口无遮拦,还请父皇恕罪!”
“嗯……”
杨广听了,眼眸微微一眯。
如此低劣的上眼药手段,真以为他看不出来?
前面先夸那小子,把他捧的那么高,一方面撇清关系,一方面也是捧杀他。
然后,后面再“无意”间提上一句,这小子太年轻了。
以此前后呼应,提醒自己,不能那么着急重用他。
呵呵……
很好,很好!
真不愧是朕的“好儿子”啊!
“那么……你觉得越国公又如何?”
“额……”
杨暕一愣,随即说道,“杨相为我大隋劳心劳力,功勋卓著,实乃国朝栋梁,社稷能臣也!”
这可是他未来争夺太子之位的助力筹码,可得在父皇这里多多美言一番。
“呵呵……肺腑之言?”
“自是肺腑之言,怎么了?父皇?”
杨暕听了,有些疑惑。
“嗯……无事,你且退下吧!”
杨广抿嘴笑道,“至于赏赐,等你以后想通了再说吧……”
“诺!”
杨暕点了下头,可算能起来了。
起来的一瞬间,由于跪的太久,杨暕竟险些摔倒。
只得心中腹诽着,这大晚上的,父皇寝宫咋一个当值太监都没有?
待到杨暕离开后许久,杨广才缓缓合上了手中奏本。
“唉……既如此,那就不怪朕了!”
“来人,朕要拟诏!”
“诺!”
……
“回府!”
杨素离开了刑部司天牢,坐上了外面守候已久的马车。
贺若弼在他一番威逼利诱之下,终是妥协了。
而于弘,本就是他的死士,也不用担心。
此事到这里,算是尘埃落定,陛下要的交代也有了。
只不过,难受的是,自己这次付出的代价,着实太大了。
回头还得想办法,去应付那些武川勋贵们。
看来以后,做事真的不可太过急躁了。
只是,明明都已经尘埃落定,为何他还是有种遗漏了什么的感觉?
杨素坐在马车内,眉头紧皱,苦思片刻,还是不得其解。
要不,先去齐王府看看?
算了,现在去齐王府,怕是不仅没有好处。
反而还会为陛下所察觉,还是再等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