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青鱼瞪他，“那就别生闷气。我刚哄好穆老师，说真的，不想再多哄一个人了。”
她说完终于长舒口气，拍拍手径自转身朝教室走。
他只好两手叉着裤袋，迈开长腿跟上来。
不紧不慢，反正就只在她身后一步，抬眸就能静静凝视她的侧颜，看她高高翘起的小鼻头儿，以及时不时就撅起的嘴——她高兴时，还是生气时，甚或调皮捣蛋的时候，都是下意识噘嘴的。
连同她那本来就翘的鼻尖儿一起，让她整个人在高兴、生气或者调皮捣蛋的时候，便整张脸都是娇俏玲珑的。
每当那时……他就想伸手挨个“揪儿”上掐她一记。
看她还噘不噘，翘不翘。
眼看前面再走过十六班，就是他们十八班了。
午后的阳光从十六班的教室传过来，将窗格子投影在地面上。
他忽然叫她，“哎。”
叶青鱼霍地转头，“哎什么哎，我有名儿，少跟哎哎的。”
他却没笑，反而唇角微微抿起。
她不由得仔细看一眼。
干嘛呀，这是又要生气的节奏么？
他好像又深吸一口气，问她：“你发没发现……”
她眨眼，“发现什么呀？”
他凝着她的眼睛缓缓道，“你好像对我……没那么凶了。”
“诶？”叶青鱼被他说得愣住。
她反省一下，结果让她自己真的有点心惊肉跳。
不是的，她其实之前一直都很小心的跟他保持着距离来着。
要是说有所改变，可能就是刚刚这件事儿！
她抬眸望着他，这一瞬，她有点心乱如麻。
她自己没有意识到的忽然柔软，可是却偏偏被他给抓住了！
她忙摇头，坚决地，“江诗远，你想多了。”
“又或者你应该这么想，咱们俩反正在一个班了，而且还坐同桌，我总不能天天都跟你干。否则，别人反倒发现咱俩之间有点不对劲了。”
她板起脸来，忽然走近他，凑在他面前寒声道，“家丑不可外扬，我总归不希望被别人发现，我爸妈是因为你妈离的婚！”
他唇角抿紧，一双眼幽深又破碎地望着她。
一如，前生。
叶青鱼赶紧转头，“好了，赶紧回班吧。我去告诉郝老师一声，说穆老师已经原谅咱们了。你可以不用跟来了，你直接先回班级就好了。”
叶青鱼借着去办公室跟郝老师交差的机会，在外头又多逛荡了一会儿，一直磨蹭到晚饭时间才回到教室。
班级里的同学几乎都去食堂吃饭了，教室里静静的。
她看自己那桌也空着，这才松口气，自己垂着头走回去，坐下。
——她有点怕了自己了。
怎么来到1994年，她就这么快就对江诗远心软了呢？
就算知道他跟上辈子已经不是一个人了，可是也不能，这么快就和颜悦色了吧。
如果她对他和颜悦色起来，那她是不是慢慢的就会麻痹了，然后对冯婉茹也都能忘了仇恨了？
那她，怎么对得起妈？
她又怎么跟上辈子的自己交待啊？
人有时候，是需要用仇恨来自作为活下去的信念支撑的。否则她就会后悔在前生——那样重重地伤了江诗远，那样决绝地离开他……直到，生死永隔的那一天。
人这一辈子，爱上一个人不容易；可是更艰难的是，要让自己去恨那个爱着的人啊。
上辈子的苦，她可不想再尝一回了。
她吸了吸鼻子。
却不知道宛如风什么时候坐回了她的位置！
叶青鱼身上的寒毛都快被吓起来了。
天啊，宛如风走路没有动静的吗？还有，宛如风刚刚岂不是看见了她那脆弱的一面？
宛如风好像察觉了叶青鱼在看她，又吊着斜线瞥了叶青鱼一眼。
“干嘛这副表情看着我呀，活见鬼了？”
叶青鱼坦诚地点头，“冤姐你别生气啊——不过你这句话倒是准确地拿捏住我刚刚那一刻的内心感受。”
宛如风将手里的文具盒拍在桌面上，“叶青鱼，咱们两个上辈子有仇是不是？”
叶青鱼想了想，却还是坚定地摇头，“不可能。”
因为她本人是个时间线上的bug啊，她自己的上辈子是未来；而宛如风他们是在顺着时间线，按部就班地往前走。
等宛如风走到她上辈子的那个时间点上的时候，宛如风应该都四十多岁了，跟老叶一般大，是她的长辈了。
而叶青鱼绝对不记得自己身边有过交集的长辈里头，有过这样的一位。
毕竟宛如风的名字这么特别，哪怕只是一面之识，那叶青鱼也一定会记得她的啊。
所以叶青鱼百分之一万能确定，她上辈子跟宛如风绝对没有交集。
宛如风不知道叶青鱼内心想什么呢，她听了叶青鱼的答案，只是笑得更清冷了，“既然你能确定咱们两个上辈子没有仇，那你怎么跟我这么犯冲呢？你听听你自己刚才说的这叫什么话！”
叶青鱼挠挠头发。
真言也逆耳哇。
“冤姐我说实话，刚刚我回来的时候，你这座儿是空着的。可是等我刚才猛一抬头，你忽然就坐在座儿上了，压根儿一点动静都没有啊。你说我还敢不得被吓一跳么？”
宛如风毫不客气地赠送叶青鱼一枚大白眼儿。
“怎么可能没有动静？是你自己不知道想什么呢吧，想得太入迷，压根儿就没听见别人的动静。”
叶青鱼也没想坚持，便笑笑，“也是。”
叶青鱼说完就又垂下头去，没再多说什么。
宛如风倒有点意外了，忍不住扭头过来看她，“你，今天晚上没吃饭吧？”
叶青鱼抬眸，“啊。冤姐你怎么知道？”
宛如风又瞪她一眼，“往天你吃饭最闹腾，你自己不知道吗？今天食堂有点忒安静了，我一抬眼就知道你没去。”
叶青鱼本来心情还有点低落呢，叫宛如风这么一说，倒忍不住都乐出来了。
“冤姐……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宛如风抱起手臂来，脊背向后靠，靠在靠背上。
尽管说这姿势是更具防备性的，可是却也因此而叫她们两个人之间的物理距离有点拉近了。
“叶青鱼，你这人的脑回路的确有点忒别哎。我分明每一个字都是在损你的好吧，你竟然还能听出夸来？而且，你还真好意思跟我问一遍……”
叶青鱼瞪圆了眼，“那冤姐你敢否认你在食堂里总看我么？你要是不看我，你怎么知道我平常吃饭最闹腾？”
宛如风耸耸肩，“那你要非这么说的话，那我一天到晚看的人可多了。”
“咕噜”，叶青鱼的肚子突然不合时宜地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