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郭九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又过了一天。
期间陈曜的手一直被他握着，只好由20来给他们治疗。
“还好孙驺只带走了人，物资还在。”欧文一边给陈曜上药，一边庆幸。
“兴许是人家根本看不上这些。”20冷冷地打断他，她给郭九处理完胸膛上的伤口后，就在试图联系下沉区。
不过这些她没有告诉陈曜。
陈曜的伤口都是皮外伤，唯有一只右手骨折，被20拿夹板固定好了，很是不方便。
他点点头说：“等他控制了上城区就麻烦了。”
就在这时，郭九睁开了双眼。胸口上的伤后知后觉的疼了起来，他痛骂一声。
只见陈曜在他身旁，手心的知觉也恢复了。
陈曜问：“小九，感觉怎么样？”
郭九偏头看去，眼尾有些发红。
沉默的须臾间，他很快理清过来，那一切都不是梦，肯定不是梦。
“孙驺……孙驺应该是把两个世界的崩坏数据强加在我记忆里了，那时候我很不稳定……他想通过我的恨意强化病毒，只是，”郭九努力回想自己晕倒前的事，“他成功了吗？我是不是……真的……”
助纣为虐了。
欧文和20同时撇开头。
“……”
陈曜安慰他说：“不是你的错，我们谁也没想到他要的是强化病毒。”
郭九也不是自怨自艾的人，他明白此刻只能尽力去挽救，他问：“后来发生了什么？”
欧文便把后面艾登变异，20僵化的事说了。
“孙驺拿了一台奇奇怪怪的仪器，当时我没明白，现在看他应该是把强化病毒注射到了每一个人的体内。然后孙驺带着他们离开了蔷薇岛，往上城区方向去了。”
郭九蹙着眉说：“艾登也……那工程图岂不是没了？”
欧文刚想开口，他们的脚底下传来声响。
“小九！”四喜丸子再也按捺不住跳了上来，“小九！你可算醒了！”
郭九一脸诧异，随后舒展开来，“四喜，你……”
“我向天发誓我真的和那什么鬼孙驺没有半毛钱关系！”四喜丸子说完还举起毛茸茸的爪子，那模样看起来傻乎乎的。
陈曜捏起四喜丸子的后劲，把他稍稍拎远，说：“他体内的芯片确实是连接异世录的，但孙驺监视你的，应该是你体内那个。”
郭九低头看了看自己胸口，白皙的纱布下有丝丝泛红，“已经没了。”
四喜丸子虚晃一招，假意要咬陈曜的手，逼他放开之后，又奔了过来，“小九！我要说的是！工程图我应该拿到了！”
然后在众人一脸懵圈中，他跳到欧文的肩膀上，拽着他的衣领，“操纵”他去了艾登的屋子。
很快，欧文把那一叠工程图拿了回来。
“我靠，居然还有地下城详细的图纸！”欧文边走边看，惊叹不已，“真是毛骨悚然，孙驺策划这起战争策划多久了？”
“孙驺也是仿真人，而且是那时候的幸存者。”郭九沉重的说，“我想，他从那时起对人类就是恨的吧。”
郭九把图纸递给20，用她的眼球快速扫描过一遍，随后发送给了陈开阳。
期间过程不过一分钟。
等待回信的时候，陈曜提出了一个办法。
“既然孙驺放大了病毒里的恨意，而人类又没有药剂去治疗病毒，那就中和吧。”
“……中和。”郭九听完陈曜的话，很快就明白过来，“你是说，拿放大过爱意的病毒？”
“我的小九果然聪明。”陈曜朝他粲然一笑。
20无知无觉，四喜丸子见怪不怪，只有欧文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才反应过来今后他的粮食可能要从药片变成……狗粮。
欧文问：“可如今，病毒和强化病毒都在孙驺手里啊。”
陈曜指了指自己的心脏：“你忘了，我身体里也有病毒了吗？”
郭九心里有些不安，他知道用恨意强化病毒的过程，那些世界里所有人的恨意压在他的身上，令他恨不得死去。
“不行。”他一把握住那只指着胸口的手。
“小九，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会有事的。”陈曜很没底气地保证着。
这时，20打破两人间的争执，她说：“我体内也有病毒，而且比你的好提取。”
她是AI，操作程度自然不言而喻。
陈曜却摇了摇头：“20，如果通过AI就能强化病毒，并且提取到纯净版，那孙驺很早就可以办到了，他何必大费周章制造出……”
陈曜有些不想说下去，郭九坦然道：“何必创造出我来呢。孙驺说过我是他最完美的作品，因为在我体内生长的病毒，是最纯净的。”
郭九一回想起那个可怖的崩坏场景，他就直冒冷汗。那只死死攥着陈曜的手不安的抽搐着，他不肯松口，“不可以，我不能让你冒险。要来也是我来，毕竟，孙驺拿到强化病毒也是我的过失。”
“说了不是你的过失，你现在这样我怎么忍心再让你进一次系统？！”
眼看着二人又要吵起来，欧文赶忙当和事佬：“都先停会！曜哥，且不说我们能不能成功，你觉得光凭我们这几个，能做什么？”
陈曜转过来看了看，屋子里就这几个人。
准确来说，整个蔷薇岛就这几个人。空有一岛的资源，去无法发挥其用。
四个人加上一只小浣熊，也只能拿四把枪，对付整个上城区根本不可能。
“你说得对。”陈曜冷静下来，他松开郭九的手，“这件事我再想想。”
说完他借口出去透风，顺便给欧文使了个眼色。
郭九有些习惯了胸口的疼痛感，他坐起身，想偷偷跟出去。
20的手臂上却闪烁了一下。
“陈开阳回话了，他说……”20抬起手臂与郭九共享，“他说，上城区有异动，战争很快就要来临，感谢你在这时候传回工程图。”
郭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问20：“有没有办法通话？”
原先在上城区，他们怕发往地下城的信号被拦截，所以一直没有往地下城发信息。如今在蔷薇岛，不归上城区管理，这些应该都能做。
20很快在手臂上一顿操作，连通了79的信号。
79用他的本相接通了，他满脸疲倦地看着镜头：“你们还好吧？郭九你的身上怎么受伤了？”
郭九才意识到自己没有穿上衣，胸口那个伤口有些明显。他羞赧地找了件上衣穿，才说：“没事。”
“你很不会说谎，尤其是在AI面前。”79无情地揭穿了他。
郭九：“你当初是作为测谎仪生产出来的吧？”
“……”
“蔷薇岛有很多资源，我想带回地下城，可是……我觉得光凭我们几个人拿不了。”
79似乎有些吃惊：“你要回来？”
“嗯。”
郭九原本就没打算躲起来，他势必要加入一方阵营，而且早就想好要与地下城站在一起的。
更何况如今局面，也能算因他而起。
“你疯了？这可马上要打仗了，谁管得了你啊！”陈开阳的声音钻了出来，他方才一直在屏幕外面。
郭九坚定地说：“教授，我从来没想过置身事外。”
大概知道争执这些没有多大意义，陈开阳很快松了口，他问：“你们那大概多少物资？”
20如实地给他汇报了一番。
“……”陈开阳面上不说，但从他的表情看，一定是非常好。毕竟地下城物资匮乏，尤其是武器。
20把蔷薇岛的坐标发了过去，79却愁眉苦脸说：“往返蔷薇岛需要5、6个小时，只怕来不及。必须想点更快的方法。”
“更快的方法……”
郭九又问了20岛上的交通工具，最快的速度也只能缩短到往返7小时。
还是太久了。
在所有人都在拼命为了缩短时间而想破头时，郭九却喃喃自语道：“有没有办法一瞬间过去呢，有任意门就好了。”
79：“……”
陈开阳：“……”
他们觉得，郭九对这个世界还是抱有很大的幻想。
20双手一拍，突然想起一个东西：“哥哥！有的！”
在他们交换的眼神中同时说出：“储物井！”
储物井是郭九到置空地时存放咻咻的地方，那是一种通过物体折叠技术，把物体传到另一个地方去。
而地下城的入口处，就有大大小小无数的储物井。
79：“可以，我这就上去将储物井封停，把数据传过来。”
20对郭九解释：“等79传过来数据，我们需要搭建起这里的接收区，对接上之后，他那边可以拿到这里的东西。”
“储物井真是个好东西。”郭九感叹道。
*
陈曜把欧文喊出去也就交代了一件事，整个异世录的数据太过庞大，他无法带走，只能调取他历经过的两个世界。
他决定背着郭九自己强化病毒。
欧文眼有不忍，可他跟在陈曜身边久了，知道那就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如果他做了什么决定，就算郭老师在世也拦不住。
四喜丸子的闯入打断了他们的动作。
“小九喊你。”那只小浣熊没好气地喊了句。
郭九把刚才联系到地下城的事情说了个大概，20那数据已经接收到手了。
陈曜便和欧文在整个武器库和大楼构建起了接收区。
前后花了一个多小时。
这远比地下城过来快得多。
“陈曜。”郭九站在他身后，披着一件假羊绒大衣。
陈曜回过身看他，“冷吗？”随后将他的手握在自己手里，然后一只袖子一只袖子地给他穿了起来。
“总会有办法的，别想着要牺牲自己。”郭九板着脸说。
“不会的，我怎么舍得。”他把郭九搂进怀里，“这件事过去以后，留在我身边好吗？”
郭九：“一辈子的那种么。”
陈曜低笑着说：“不，我很贪心，下辈子也要。”
郭九一把推开了他，“做梦吧，只有这辈子。陈曜，你要是不好好活着，下辈子你就看着我——”
和别人在一起吧。
陈曜偏头吻下，把那一句玩笑话都封箴在沉默的空气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