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心疼的郭小九把陈曜从地上拉了起来,曼罗的尸体是没什么好看了,他们跟随大理寺的人去了天香楼。
黄少卿果然在曼罗的住处搜出了大量来自瑾王府的珠宝,上好的珠玉、价值连城的夜明珠更是数不胜数。这对于瑾王来说不过是小财,对于花娘却是天价。
瑾王若是和曼罗没点什么关系,只怕鬼都不信。
“陈曜,我有个想法。”郭九拉着他走到边上,“瑾王目前看来是被陷害的,可是为什么会用曼陀罗毒?我先前和你说过,早上看到瑾王,他的确吓得不轻,那不是能装出来的。
“会不会,这种死法对瑾王最有威慑力?你阿娘当初……的事故,会不会和瑾王有关?”
陈曜醍醐灌顶,他认可了郭九的话。阿娘当年的死,或许真和瑾王有关。
想到此处,陈曜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原本一直把矛头对准的是丁太傅和太子,现在想来,也许很多事情他找错了方向。
陈曜沉声道:“你说得对,太子借我的手‘查案’是一,他似乎也想通过这件事告诉我当年的隐情。只是他何时知道我的身份,又为什么要帮我?”
“先不管太子,我们该查查骆安的问题了。”郭九拍拍他的肩膀,“骆安这条隐线,太子是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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牡丹正哭的梨花带雨,见到来的二人,不由分说的抱怨起来:“哎哟,你说好好的曼罗,怎么会想不开自尽呢?平时她的吃穿用度可是楼里第一等啊,我自问是不曾亏待过她……”
“行了,在我面前演什么。”陈曜厌恶的扫开衣摆,在她对面坐下。
牡丹瞬间止住眼泪,尴尬在脸上蔓延。
郭九在外还是陈曜的书童,他规规矩矩的站在身后,给面前的两位倒了茶。
陈曜接过喝了一口说:“我就开门见山了,她是死于曼陀罗毒。”
“什么?什么曼陀罗毒?”牡丹假装不知情的样子。
郭九觉得,这演技真的很拙劣,就这样还是天香楼的老板么?
陈曜厉声道:“真的需要我提醒你,曼陀罗毒就是迷情香么?”
果然牡丹愣愣的撇开头,不敢答话。
陈曜又抛出一句:“迷迭怎么死的,你不会忘了吧?”
“迷迭?”牡丹顿时慌张起来,“什么迷迭,天香楼里没有花娘叫迷迭。”
一个巴掌大的名册丢到了牡丹面前,她的脸立马变得惨白。
陈曜说:“这是你的字吧?我现在问你什么,就老实回答知道么?”
“我哪敢……哪敢不老实回答啊。”牡丹还想垂死挣扎。
“她为什么会来天香楼。”
气氛冰到了极点,牡丹开口是死,闭口也是死,犹如在两个山崖间走着钢索的人,稍有不慎,跌落就是粉身碎骨。
陈曜见牡丹不答,有些玩味的说:“天香楼那么大的产业,如果这次沾上了人血,也不知洗不洗的干净呢。若是洗不干净,你猜璠王会不会保你?”
天香楼是璠王的产业,一直交由牡丹在打理。这番出了事,璠王可不见得会念旧情,陈曜说的是实话。
彻彻底底的威胁,这一面郭九不曾见过,他的心没来由的揪了下,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这样,明明是二十岁少年,最意气风发的时候,却被勾心斗角缠成茧。
牡丹把下唇咬的发白,还是没抵住陈曜的恐吓。她松口道:“……是太子,太子把她送来的,并且交代,要特殊照顾。”
郭九心里一惊,明明是欺辱,竟然说成是“照顾”。
陈曜冷声道:“那她为何而死?”
“大概是……受不了‘照顾’吧。”
呲的一声,郭九看见陈曜握着的那个茶杯,碎了。滚烫的热水从他指缝里流出,郭九慌忙的扯过牡丹的手绢给他擦拭,一瞬间血红的印记触目惊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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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少卿在曼宁平日最喜穿的一件衣裙中,发现了她缝在内的血书。
控诉了瑾王这么些年来是如何“对待”她的,表面上是请她去府上弹琴唱曲,实际上是和其他人一起,肆无忌惮的欺辱她。
她不过是迷迭的延续而已。
还交代了瑾王曾向她索要曼陀罗毒,自己则警告过瑾王曼陀罗毒量大致死,瑾王表示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深知自己助纣为虐,瑾王用曼陀罗毒杀了人,自己难逃其咎,所以甘愿赴死,以求真相大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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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书经过了天香楼内大多数人的辨认,确确实实是曼罗的笔记,而且这件衣裙乃曼罗贴身衣物,除了她自己没人能接触到,更别提是缝一个布进去。
所以曼罗血书是真实的,没有人会用死亡去诬陷一个人。
耿直的大理寺黄少卿是这么认为的。
陈曜看完血书,便对黄少卿说了骆宁的死,让大理寺去处理尸体。
芍药惋惜地说:“有时候,花娘死了才是一种解脱。就像世间里的百花一般,花期过了,零落凋谢,来年才能更好地盛开。”
天香楼里的秘密很多,能见光的才有机会化为花泥,而那些深埋在地底的污秽,如果等不到爆发,只能尽数腐烂。
“芍药姑娘,保重。”陈曜有礼的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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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曜与郭九前后走在鹊桥上,夕阳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郭九顿住脚步,他看着眼前的陈曜越来越远,背影却渐渐和梦里的男孩重合。
又一次恍惚的错觉,郭九摇了摇头,他快步上前,拉住了陈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