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界里时间概念似乎很模糊，就如现在明明已经半夜2点过了，周围的喧闹似乎一点也不肯散。
“他们都不睡觉吗？”
311现在已经不会感到怪异了，他似乎觉得郭九问出什么问题都合情理。
“这些都是AI，不需要睡觉。”20解释给他听。
郭九错愕：“我以为……都是人类。你不是说置空地有人类吗？”
20：“有是有，不在这里。”
看着擦肩而过的一张张脸孔，他不得发问：“我要怎么分辨他们到底是不是人类？”
311噗嗤一笑。
20瞪了他一眼，才对耐心地对郭九说：“AI要分辨同类很简单，只需要用眼球扫描一下就好了。人类确实比较麻烦一点，但也没有很麻烦。”
20说着拉住郭九的手，让他蹲下身。
“眼球，就是AI最大的不同。因为人类的眼睛很难仿生，所以AI的眼球大多不够通透，也不用眨眼。而且AI的所有程序都藏在眼球里，能看到吗？”
说实话，郭九见她第一眼就看到了。
她眼球里明明灭灭星子般的闪光，那是人类眼球里不会有的。
“所以，只要看着那个AI的眼睛，就能分辨啦。”
她解释完后笑了笑，像一个天真的小孩。
*
远离广场之后，倒是安静了些，只剩下周围失真的灯光。郭九细看才注意到，沿街这些都是商铺，只是不知道卖些什么。
领路的是311，郭九不由多个心眼，问：“我们去哪？”
“你不是想去蔷薇岛吗？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但有人知道。”
311笑的诡异，很快敛了表情，指了指身后。
那扇门紧闭着，门框上被一条条灯带包裹，闪着奇异的紫色。
门栏上用灯泡组成了三个字：百事通。
郭九额冒黑线，这三个字简直像江湖神棍一样，郭九只会敬而远之。
“你什么表情？”311不屑的嘲了句，“自己一问三不知，难道还嫌弃里头这位？我跟你说，他原先是博物馆的理事，得罪了人才到这里开店求生的。”
郭九心头先是冒出疑惑，什么博物馆？随后立马从脑海里跳出有关线索。
人类进入新纪元后，建造了一个博物馆，专门存放过往的一切，由电子档和实物两部分构成。
可以说上下千万年，所有的历史都在那个博物馆里能找到记载。
真有那么个地方，郭九倒是很向往。
20满腔疑惑：“理事是理事，博物馆是博物馆。”
“这你就不懂了吧，这个理事参与过博物馆的改良，他可是接触过核心的人。所以他知道的事情非常多。”
311这句话并没有骗人，郭九抱着半信半疑地态度随着他走进那家小店。
*
屋内没有亮灯，一片漆黑。
郭九怀疑这小店的主人已经睡了，正有退出的心思时，一声“欢迎光临”把三人吓了一跳。
他身旁的墙壁上亮起暖黄色的灯光，一个凸起的小木架上摆着一只招财猫，方才惊悚的欢迎光临便是它发出的。
随着这声欢迎，整个屋子都亮起了灯。
这是一间不大的铺子，墙边都摆着货架，不过却空荡荡的没有半个商品。贴在架子边上的灯条像年久失修的破烂，有一下没一下的亮起又熄灭，苟延残喘地把气氛衬的灵异。
就像马上要闹鬼般。
郭九心里有些不大妙的感觉，希望只是自己恐怖片看多了的缘故。
不远处的空地上骤然出现个人影，她穿着西服，化着淡妆，打扮得体。
“客人需要些什么？”
311言简意赅：“答案。”
女人点点头，非常有礼貌的托手一指，她身后有扇门。
*
门后是个更狭小的空间，只有一张办公桌，桌上坐着一位老人。
郭九为了实践方才20跟他说的区分方法，他凑近了些盯着那老人的眼睛，对方眨眼了。
“孩子，我是人类。”理事低笑着说，声音里带着安稳的沉厚，不是那个枯树皮。
实际上，《异世录》前书灵那个声音太好辨认了，郭九听过一次就绝不会认错。
那种感觉就像再剥一块枯树皮，沙沙哑哑的，浑身不舒服。
郭九笑了笑表示抱歉：“不好意思，我唐突了。”
理事摆摆手，显然不太在意这些小节，“你想问什么？”
“我要怎么去蔷薇岛。”
理事的脸上闪过讶异，就像20一开始听到这词一样。稍纵即逝，如果不坚定，郭九都觉得是自己的错觉。
“蔷薇岛已经不在了。”理事认真的看着他，“没了，因为蔷薇岛上发生的灾难，他们决定毁灭蔷薇岛。早在一百多年前，这岛就炸没了。”
灾难。
他们决定。
郭九捕捉着他的用词。
“可是有人约我去蔷薇岛，怎么会……”郭九不得其解。
难道书灵说的蔷薇岛另有其地？
毕竟蔷薇很普通，岛屿也很普通，三千世界那么多，蔷薇岛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郭九不太死心，他继续问：“曾经存在过的话，也会有痕迹，您只需告诉我该如何去便可。”
理事眯着眼打量了一下郭九，点点头：“告诉你可以，但我需要报酬。”
郭九拿出那张卡，“我这里还有些钱，可以都给你，不知道够不够。”
理事笑了笑，把卡扔回他手里，然后指着他肩上的四喜丸子说：“我要这个。”
郭九瞬间警觉地站起身，退了几步，“不行，这个不行。”
他有意护了护，对方的眼神却更显贪婪。
20嫩嫩地开口，略带一丝撒娇：“只是个电子宠物，理事为什么要这破玩意儿？”
理事没有理20的发问，绕过桌子走向郭九，“你让我摸摸它。”
郭九不明白，四喜丸子只是个小浣熊，为什么每个人都对他感兴趣？
脑子里闪过一道光。
物种灭绝。
贫瘠的土地上再无法生长出绿意盎然的植物，与之相伴消亡的还有生机勃勃的动物。
理事有意戳破，直言问：“我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过活的动物，你这只……是从哪里来的？”
311很是惊讶，他一早就盯上了四喜丸子，只是不敢确认，直到此刻。
“活的？真的是活的？”
理事步步紧逼，郭九节节败退。四喜丸子察觉到危险，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也和这里的人类很不一样，真意外，如果你愿意把那只动物交给我，我会给你很多好处的，包括去蔷薇岛。”
对方不怀好意的眼神让郭九胆寒，他自然没有那么笨，如果真交出四喜丸子，且不论对方会用四喜做什么研究，就是答应的各种条件能不能做到都两说。
先前还说蔷薇岛没了，后来又能带着去。
这么下去不行。
四喜丸子揪着郭九的衣领，靠在他耳边悄声说：“小九，跑。”
*
郭九闻言而动，立马夺门飞奔。
20虽然个字小，但跑的飞快，她在前头给郭九指路，身后311紧逼而来，郭九根本没时间思考20说自己之来过几次却对这里地形很熟悉的事情。
20认路的本领，不过是有地图而已，就想从前的手机里都会装的导航软件。你的手机永远比你自己会认路、会坐公交、会找地方。
这时的郭九，其实并没有将他们真的当做AI来看待。
可能是因为外表，也可能是因为他们都能与自己正常的对话交流。
郭九跑回了广场，人潮涌动，男男女女们摇晃着脑袋在广场上跳舞。
他不顾一切的飞奔，周围桌椅歪七扭八的被撞飞，终于引来了所有人的注目。
“是人类！”
“不，他是上城区的人类！”
“他身上有活的动物，抓住他！”
“活的动物！”
“抓住他！”
也不知道这些话最开始是谁喊起来的，一句接着一句，于是整个广场的数百号AI纷纷狂躁舞动，追逐着郭九而去。
20一边跑一边喊：“攻击他们的小腿，那是重心的漏洞，可以让他们暂时瘫痪！”
郭九便使了狠劲去踢拦路的AI，果然一个个都吃痛倒地，眼睛里的光芒暂时黯淡。
“你也是AI，这么跟我说AI的软肋合适吗？”郭九说着又打倒一个。
20笑了笑：“哥哥！这么打不是办法，去储物井开咻咻！”
郭九边打边退，20先行一步调出咻咻，她大喊着让郭九上车。
20瞪大了眼睛，看着操作台上一排红字，“糟了，要驾照，还在311那。”
车顶缓缓关闭，围着的AI越来越多，好似丧尸般疯狂敲打着咻咻的玻璃，发出哐哐的巨响。
四喜丸子在郭九口袋里摸了一把，然后把那张卡拿了出来，“试试这个！”
郭九愣了愣，现在的情况不容他思考太多，“死马当活马医。”
他利落的把卡拍在操作台上。
“启动了！哥哥坐稳！”20开心地说，随后她拉动操作杆，车身开始震动，然后像一道流星一般撞开周围的AI，朝出口飞去。
*
20开咻咻比311疯狂多了，她带着郭九在置空地的夜空里飞驰，高楼在她眼里就像柱子一般，绕着玩耍是常态。
她更兴奋地是一会飞到高处，一会紧贴地面，这种忽上忽下的感觉令郭九想起了过山车。
胃里晃荡地难受，郭九抓住20的臂膀，“慢点……他们应该，追不上来的。”
“啊，哥哥对不起，我玩嗨了。”20愧疚的道歉，缓缓将咻咻靠路边停了下来。
郭九靠在椅背上缓了缓神，才往外边看去。
这是一条空旷的街道，没有商铺，也没有夸张的霓虹灯带，也没有人影。
20也在看周围，她说：“这里我也是第一次来，置空地挺大的，刚才那是商业区，所以人非常多。这里应该是住宅区吧。”
郭九问：“住着人吗？”
“哥哥，人类不住在地面上。”20朝他露出天真一笑，“不过我应该判断错了，这里是‘工厂’。”
“工厂？”
“我好像，就是从这里出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