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沉,华灯亮起,形形色色的人们走在青砖玉瓦间。天香楼前有一座桥,楼里的花娘们都称之为鹊桥。风尘女子们不甘沦落风尘,要做也得做个有情调的青楼。
听着陈曜说起这些,郭九没好气的讥道:“看来陈半仙真是常客呢。”
“小九,我发誓我没有这爱好。”走在前头的陈曜转过身,一本正经的说。
“哦?不好男色也不近女色的陈半仙,是打算真的成仙?”郭九声调还往上扬了些。
陈曜笑着说:“非也。”
“小心。”
桥尽头有两级台阶,陈曜倒着走路,被郭九拉住才惊觉差点失足。先前彼此隐藏的一点小心思又因触碰的肢体而勾起,陈曜的喉结咽了咽,想开口说些什么。
“哎哟,这不是陈半仙吗?”
就被一个非常妖艳的声音打断了。
郭九立马松开了陈曜,二人往天香楼前走去。
喊住陈曜的是天香楼的老板娘牡丹,浓妆艳抹下的她,看不出具体年岁。一身轻薄的外衫挂在肩头,露出雪白的皮肤。
牡丹轻摇着扇子,迎上前:“陈半仙,璠王已在内恭候多时了。”
陈曜笑弯着眼说:“对了,听说芍药姑娘新学了舞曲,她人呢?”
“芍药换衣服呢,一会就来。”芍药娇嗔了一句,忽然发现了站在一旁一脸生无可恋的郭九,“哎哟哟,这位公子长得好生标致,竟是比楼里的姐妹还要……”
陈曜挪了两步把郭九护在身后:“没事我们就先进去了。”
牡丹自然是察言观色的老手,她瞬间收起垂涎的目光,毕恭毕敬的让开了路。
天香楼大门直行,便是主厅,形状是一个圆筒,从中垂下的琉璃灯光彩夺目,照亮整个场地。
周围一圈是观众坐席,用屏风间隔开。中间一个圆台,便是花娘们的舞台了。天香楼的花娘大多才艺傍身,只因为那些达官贵人心比天高,混个窑子也要有品位。
也不怪花娘们把一座普普通通的木桥起名鹊桥了。
舞台上已经有一位花娘正在弹曲,唱着不知名的语言,郭九不太听得懂。
三皇子璠王在台下听得痴迷,层层叠叠的肉里露出弯弯的眉眼,圆滚滚的手指随着音乐起伏,敲打着桌面。
郭九随陈曜坐到璠王边上。
他觉得自己很奇怪,第一他不想青楼和曼陀罗毒有何联系,第二他不想是璠王约的陈曜听曲,他们之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郭九此刻心里反复着方才陈曜与牡丹谈话的表情。
陈曜笑起来很好看,郭九很早就承认这个事实。只是方才那个笑,让他心里有些郁闷。
“什么芍药牡丹,还说不常来。”那又怎么熟知花娘们的名字。郭九小声嘀咕,没被陈曜听去,倒是肩上的四喜丸子听了去。
四喜丸子更加生无可恋的警告郭九:“我们此行目的是为了保护太子,留在陈曜身边是为了更好地接近太子。”
郭九怔住,然后轻叹:“知道了。”
陈曜在对于喂饱郭九这件事上很执着,他不知去哪端来两盘点心,还特地选的不是甜味的。
“就是春卷,咸的。”陈曜笑嘻嘻的说。
郭九神色复杂的看着他,又见璠王的目光也看向了他,便立马低下了头不言语。
璠王身边还有两名陪酒的花娘,他那只白胖胖的手不安分的摸着花娘的腿,嘴里喝着酒。
“陈半仙。”璠王喊了声,“你身旁这位,好像是你的书童?昨天匆匆忙忙,倒是没仔细认识一下。”
郭九只想着当个透明人,没想到开口就被提及,他硬着头皮回道:“见过瑾王。”
陈曜举起面前的酒杯,敬向璠王:“今日虽是风月场,只谈风月事。但小九只是个书童,年岁尚小,对这些事不太了解。”
璠王瞬时有些尴尬,好在立马出现了一个人,缓解了他的尴尬。
五皇子周琮。
“五弟?”璠王顿时垮了脸,“怎得今日都有闲情逸致来听曲了?”
周琮褪了盔甲,穿着常服。纵使这样,还是能让人看出他的壮实身材。
他大大方方的坐在陈曜对面,阴阳怪气的说:“怎么三哥来得,我就来不得?”
璠王假兮兮的让花娘倒酒,赔笑道:“哪的话,喝酒啊五弟。”
又有两名花娘入场,一位坐在了周琮身边,另一位想坐在陈曜边上。但是陈曜边上坐着郭九,她眼力见实在好,那小脚一收,跑到周琮边上坐着了。
郭九看他们兄友弟恭,好奇的在陈曜耳边小声说:“他们俩不是出了名的不和吗?”
“演着呢。”陈曜抿了口酒。
台上的花娘唱完曲,台下的众人鼓掌叫好。掌声经久不息,不仅仅是因为那首曲,更因为接下来要上台的人。
芍药身着白衣,飘飘然的水袖舞动着,足尖轻点跃上台。她清淡的妆容与周围的浓妆艳抹格格不入,有一种出淤泥而不染的高贵感。
郭九被吸引的多看了两眼。
她微微欠身,表示要开始跳舞了。
璠王靠着椅背,吃着花娘们喂的点心,目不转睛的看着芍药,同时还能有心思问陈曜:“昨天那刺客,审出来了吗?”
芍药这身白衣并不露骨,两只广袖处用着半透的纱,轻盈的手臂柔软地挥舞着。
陈曜稍稍回神,说:“这么关心太子殿下,真是兄弟情深啊。”
“……当弟弟的关心关心大哥不应该吗?你说呢五弟。”璠王打太极一般的打了过去。
周琮颔首:“自然是应该的。不过有关消息若是陈半仙不便告知,也无妨。”
又把太极推回给陈曜。
陈曜故作可惜地道:“也没什么,骆宁的嘴咬的紧,一句话也没套出来,是条硬汉子。”
郭九的注意力早从芍药身上偏了回来,这时他注意到璠王不经意间松了口气。
难道,骆宁的事还与璠王有关?
他想把这点发现告诉陈曜,却发现陈曜看着芍药的目光一动不动。郭九心里不知燃起的是什么怒火,总觉得有些酸。
周琮轻抚着花娘,意味不明的看向陈曜这边:“对付硬汉有硬汉的方法,陈半仙可不要心慈手软啊。”
郭九被周琮的眼神吓到了。
如果说三皇子璠王的手,是油腻腻的咸猪手,那周琮的手就是更加肆虐的侵犯。
周琮当着郭九的面,把那只手伸进花娘的衣服里,惹得花娘阵阵娇喘。
郭九确定周琮在看着自己了。因为接下来的周琮,不怀好意的说:“不过对待美人呢,就得怜香惜玉。”
他想起了陈曜在宴会上说的话。
-这就是周琮的弱点,好色。他迟早会死在这把刀下。
-他们有些人玩的脏,你最好别直视他们。
芍药的舞似乎进入了高潮,随着她身体带着水袖旋转着,众人纷纷欢呼雀跃。
“陈曜。”郭九轻声喊。
“怎么了?”陈曜瞬间收回目光,他发现郭九的脸有些苍白。
“我……我去外边透口气,你需要再喊我。”
说完,郭九像逃离恶鬼的魔爪一般,飞速朝大门跑去。